第一卷:缘起之刻
01 毕业季的仲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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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瀚和他的妹妹庞晓美在今年9月份一起坐飞机来到了美国波士顿念书。亚瀚读研究生,晓美读本科。在飞机上仰望着无垠的太平洋,兄妹俩对着未来充满了期望。
“哥哥快起来,到了到了!”晓美俊俏的脸庞出现在了视野里,亚瀚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转机,兄妹俩人终于平安抵达了美利坚。亚瀚突然回忆起了这一路以来,晓美在申请之路上的不易,作为哥哥的他在无数期中考试、作业、科研的夹缝之中还要帮着晓美忙她的申请。亚瀚永远没法忘记凌晨4点的波士顿,自己通过视频帮着晓美一遍又一遍过SAT(美国高考)真题时的情景,晓美永远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哥哥这就是洛杉矶吗?怎么像个大农村啊?”晓美好奇地问着哥哥。
“哈哈你习惯就好啦,比起上海北京,美国除了纽约以外的地方都是大农村。”亚瀚苦笑道。
“是吗?那有机会一定要去纽约玩!听说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包包。”晓美眼里对花花世界的心脏,纽约充满了期待。
“好的,等哥哥这篇文章发出去后立马给你买。不过纽约除了包包以外还有不少有名的博物馆,到时候只顾着逛街哈,待会儿下飞机后我们先去旅馆休息一下,然后叔叔开车来带我们到环球影城,哥带你玩一圈之后再飞波士顿”。
“好滴哥哥!”一听到环球影城,晓美眼珠子就发直。申请路上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艰辛,充满了压抑和汗水,现在已是春暖花开之日,终于有个可以好好放松的机会了。
飞机终于平安落地,兄妹俩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机场旁边的小旅馆,美滋滋地睡了一个上午。到了正午,在美国已经定居已久的叔叔发来了微信, 俩人便开开心心地上了车。
“小美小瀚,你们第一次来这里还习惯吧?”庞建国自从89年之后就一直待在美国了,算下来也有三十来年了,对洛杉矶的每一个区都如数家珍。
“我是已经来美国好几年了,晓美她还在兴头上。”亚瀚回答道。
“叔叔这里的路怎么这么破啊,感觉还没国内的二线城市修的好呢。” 晓美刚说完,一行人就颠了好几下,像做过山车一样。晓美好奇的问。
“没办法啊,这里高速公路又不像国内那样到处都是收费站,还有你看啊,这里8股车道,国内有吗?” 庞建国的回答里略带着一点的骄傲。
“没有呢叔叔,咱们还有多长时间到环球影城啊?”晓美又问。
“大概还有1小时车程吧,你们现在这时间正好不是早晚高峰,不怎么堵车,堵起来可就没谱了”
“这里8个车道也会堵车的吗?”晓美阴阳怪气地问道。
建国没有回答,低头望了望手机上的谷歌地图,而实际上他在这里待了30多年,开车其实根本不需要谷歌导航。但他永远不会想到几年之后洛杉矶的景象。
“你们俩来美国学啥专业的啊?”建国试着岔开话题。
“我来这里是学物理的,晓美她学的是生物化学。”亚瀚回道。
“晓美啊,听叔叔劝一句,趁着你现在还是刚读本科,赶紧换个专业。这生化啊,在美国就是个天坑,女孩子学个会计或者金融,男孩子的话学个计算机多好。赶紧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爸也就是个中产家庭,选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哈。”作为长辈的建国,希望侄女不要走当年自己的弯路。
“嗯嗯,叔叔我的理想是读医”,晓美一边刷着脸书,一边应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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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瀚和他的妹妹庞晓美在今年9月份一起坐飞机来到了美国波士顿念书。亚瀚读研究生,晓美读本科。在飞机上仰望着无垠的太平洋,兄妹俩对着未来充满了期望。
“哥哥快起来,到了到了!”晓美俊俏的脸庞出现在了视野里,亚瀚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转机,兄妹俩人终于平安抵达了美利坚。亚瀚突然回忆起了这一路以来,晓美在申请之路上的不易,作为哥哥的他在无数期中考试、作业、科研的夹缝之中还要帮着晓美忙她的申请。亚瀚永远没法忘记凌晨4点的波士顿,自己通过视频帮着晓美一遍又一遍过SAT(美国高考)真题时的情景,晓美永远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哥哥这就是洛杉矶吗?怎么像个大农村啊?”晓美好奇地问着哥哥。
“哈哈你习惯就好啦,比起上海北京,美国除了纽约以外的地方都是大农村。”亚瀚苦笑道。
“是吗?那有机会一定要去纽约玩!听说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包包。”晓美眼里对花花世界的心脏,纽约充满了期待。
“好的,等哥哥这篇文章发出去后立马给你买。不过纽约除了包包以外还有不少有名的博物馆,到时候只顾着逛街哈,待会儿下飞机后我们先去旅馆休息一下,然后叔叔开车来带我们到环球影城,哥带你玩一圈之后再飞波士顿”。
“好滴哥哥!”一听到环球影城,晓美眼珠子就发直。申请路上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艰辛,充满了压抑和汗水,现在已是春暖花开之日,终于有个可以好好放松的机会了。
飞机终于平安落地,兄妹俩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机场旁边的小旅馆,美滋滋地睡了一个上午。到了正午,在美国已经定居已久的叔叔发来了微信, 俩人便开开心心地上了车。
“小美小瀚,你们第一次来这里还习惯吧?”庞建国自从89年之后就一直待在美国了,算下来也有三十来年了,对洛杉矶的每一个区都如数家珍。
“我是已经来美国好几年了,晓美她还在兴头上。”亚瀚回答道。
“叔叔这里的路怎么这么破啊,感觉还没国内的二线城市修的好呢。” 晓美刚说完,一行人就颠了好几下,像做过山车一样。晓美好奇的问。
“没办法啊,这里高速公路又不像国内那样到处都是收费站,还有你看啊,这里8股车道,国内有吗?” 庞建国的回答里略带着一点的骄傲。
“没有呢叔叔,咱们还有多长时间到环球影城啊?”晓美又问。
“大概还有1小时车程吧,你们现在这时间正好不是早晚高峰,不怎么堵车,堵起来可就没谱了”
“这里8个车道也会堵车的吗?”晓美阴阳怪气地问道。
建国没有回答,低头望了望手机上的谷歌地图,而实际上他在这里待了30多年,开车其实根本不需要谷歌导航。但他永远不会想到几年之后洛杉矶的景象。
“你们俩来美国学啥专业的啊?”建国试着岔开话题。
“我来这里是学物理的,晓美她学的是生物化学。”亚瀚回道。
“晓美啊,听叔叔劝一句,趁着你现在还是刚读本科,赶紧换个专业。这生化啊,在美国就是个天坑,女孩子学个会计或者金融,男孩子的话学个计算机多好。赶紧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爸也就是个中产家庭,选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哈。”作为长辈的建国,希望侄女不要走当年自己的弯路。
“嗯嗯,叔叔我的理想是读医”,晓美一边刷着脸书,一边应付道。
一听到读医,建国的脸色立马变了:“哎哟,侄女有出息啊!比叔叔当年厉害多了,加油!”
秋水与海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秋天的洛杉矶成了晓美美国梦开始的地方。所说是秋天,但是得益于洛杉矶特殊的地理位置,一路上依旧是落英缤纷,芳草鲜美。谈笑风生之间,硕大的停车场便映入眼帘,庞家三人来到了环球影城。
“Que Buena mi nino!” 到了环球影城,晓美听到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英语,而是西班牙语。
“这老墨小孩还挺漂亮的,什么时候你们在有机会来加州我带你们开车到墨西哥去转转。”建国说道。
“墨西哥,不会有枪战和毒贩吗?”晓美担心地说道。
“晓美别怕,有哥在,就算是毒枭来了也别想伤你一根汗毛!”亚瀚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切,就你?一个书呆子能干啥?”晓美嘲讽地说道。
“哈哈哈哈,墨西哥没你们想的那样乱,毒枭他们很有原则的,你不惹他们他们不会来找上门来的。走,咱们先去studio tour那里吧,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好了给我打电话来接你们”。
疲惫的晓美,突然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学过的泰戈尔的诗歌。当年的她,还是在北京的糖罐子里长大的少女,每天放学之后可以在学校后山或者是实验室里探索自然地奥秘。在父母的呵护下,她不用像平常的中国学生一样被扔进残酷的高考炼炉,而是在国际学校里,早早的就确定了留学的计划。然而此时此刻,室友们专业相去甚远,晓美只能一个人在迷宫一样的大海当中独自摸索,寻找属于她的航线,属于她的黄金海岸。在故乡里,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阶级所决定下来了,从幼儿园,到小学,再是小升初,然后是中考和高考,求职,婚嫁生子,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台精密的流程一样,生死相续,永无休止。也许,摆脱这个无尽之轮,寻找属于自己的航线,才是远行的目的。
“暁美お姉さん、このプレゼントをアブラハムお兄さんにあげるのを手伝ってくれませんか?”一向冷漠的洋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炯炯有神的碧蓝色双眸,无辜地望着晓美,像是一个混血的洋娃娃,双手捧上一个精美的日式护身符递给晓美。
“这个小丫头,平时直说英语,到卖萌的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话。”晓美一下就看穿了洋子。
“はい、良いです!”晓美也十分有趣地用日语回复洋子。
“ありがとう、お姉さん!”洋子那像混血洋娃娃一样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就这样,亚瀚带着晓美和洋子的祝福,在洛桑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秋水与海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秋天的洛杉矶成了晓美美国梦开始的地方。所说是秋天,但是得益于洛杉矶特殊的地理位置,一路上依旧是落英缤纷,芳草鲜美。谈笑风生之间,硕大的停车场便映入眼帘,庞家三人来到了环球影城。
“Que Buena mi nino!” 到了环球影城,晓美听到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英语,而是西班牙语。
“这老墨小孩还挺漂亮的,什么时候你们在有机会来加州我带你们开车到墨西哥去转转。”建国说道。
“墨西哥,不会有枪战和毒贩吗?”晓美担心地说道。
“晓美别怕,有哥在,就算是毒枭来了也别想伤你一根汗毛!”亚瀚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切,就你?一个书呆子能干啥?”晓美嘲讽地说道。
“哈哈哈哈,墨西哥没你们想的那样乱,毒枭他们很有原则的,你不惹他们他们不会来找上门来的。走,咱们先去studio tour那里吧,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好了给我打电话来接你们”。
如果说好莱坞是洛杉矶的灵魂,那studio tour就是好莱坞所拥有的记忆,studio tour带领着旅客重温好莱坞的历史,从地震、洪水再到和金刚对峙,让每一个乘客都能够身临其境体验到好莱坞电影的情景。在这趟旅途里,现实和剧本之间的界限变得愈来愈模糊,如梦如幻,每个乘客都能够暂时忘却生活和工作里的烦恼,沉静在电影的世界里。上山下山,studio tour一共差不躲一个小时,在体验电影之旅的同时,每一个游客同时能够回顾美国好莱坞的发展史,从金刚到回到未来,再到侏罗纪公园,每一站都诉说着好莱坞和美国娱乐业的光荣与梦想。
“哥哥哥哥,前面那个木乃伊挺好玩的,去看一下吗?”刚结束studio tour,晓美一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木乃伊过山车,一边搂了搂着亚瀚的胳膊。
“晓美你真的不怕被吓哭吗?”亚瀚温柔地看着晓美,在亚瀚眼里,晓美永远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无论年龄。
“什么吓哭,切,哥哥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人家已经十七岁了,明年就成年了啊。我生气了!”晓美手撇开了亚瀚,独自一人走到旁边的纪念品商店里。
“错了错了,我错了晓美!那,这个给你。”亚瀚慌忙给晓美道歉,又给晓美买了纪念品商店里的冰激凌。两个巨大的抹茶味的蛋筒冰激凌,入口即化,抹茶的清香混合着冰激凌的甜美,在舌尖上激烈的碰撞,而卡路里,在这个夏天都不是事儿,俩个人在游乐园里有说有笑,也许这就是毕业季的仲夏之夜吧。这一路的辛苦,一路上的耕耘,就像春天时候播下去的种子一样,在这一天开花结果。如果可以的话,晓美和亚瀚都希望时间永远凝固在这个美好的夏天,希望能够有一个漫无止境的八月,因为接下新大陆来的一切,充满了未知和凶恶。
兄妹俩人在好莱坞的世界里流连忘返,刚从惊悚的木乃伊过山车里出来,俩人又来到了哈利波特的主题公园。
“晓美过来,给你个礼物哈。”
“就哥哥这个理工男的审美水平,啧啧啧,估计拿不出啥好玩的。”晓美咂了咂嘴。
一款漆黑色的霍格沃茨校服从亚瀚的背包里鱼跃而出,崭新的布料上没有一丝灰尘。“我在来美国之前特地给你用奖学金买的,喜欢不?”。
“谢谢哥哥!”作为骨灰级哈利波特迷的晓美,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件是cos赫敏的衣服,望着崭新的衣服,晓美两眼直勾勾地放光。
“唉,话说哥哥录取的是不是物理系啊?是什么专业来着?”晓美突然岔开了话题
“嗯,接到了Mochizuki Lab的Offer,去那里研究约束材料。”亚瀚并不想过多地堆砌专业术语,但是为了满足晓美的好奇心,不得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专业。“晓美你去学医也要加油哦。”
“嗯嗯!晓美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哥哥的实验室,算得上是现实世界里的霍格沃茨吧,对晓美来说,物理就像是黑魔法一样。”
“哈哈没那么夸张的。听起来很酷炫,但是实际上每一点物理上的突破,都是靠无数的研究生堆砌出来的。现在早就不是几个科学家在家里地下室做实验就能发现麦克斯韦方程的时代了。”亚瀚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外公,当年在戈壁滩上,用算盘求解一个又一个方程,突破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的事迹。自己的条件比起外公来说,不知道优越了多少倍,但是却没有一点像样的文章,背地里还有不少同学说他是靠着外公的关系才进入Mochizuki Lab,毕竟外公生前也和Mochizuki(望月)教授算得上是老相识了。
兄妹俩人走出环球影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璀璨的星空照耀着环球影城,然而,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人类群星闪烁的那个时代。表面光鲜靓丽的洛杉矶,充斥了太多的罪,太多的欲望。洛杉矶本是天使之城,然而一路上亚瀚和晓美却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流浪汉,这要是在国内的话,肯定早就被城管给轰走了。亚瀚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建国叔叔,什么味道这么重?”亚瀚忍不住拿手煽了煽风。
“大麻的味道,亚瀚你来美国这么久了,不会这个都不知道吧?”建国说完便关上了车窗。
“哎,这些人真的可怜,被毒品囚禁的灵魂,要是以后我当医生能够把他们治好就好了。”晓美叹了口气。
“哈哈哈晓美,这些没医保的人可付不起医疗费啊。”建国苦笑道。“我们马上开到比弗利山庄了,给那里的人当私人医生才能赚到钱。你读医要花那么多钱,毕业后总得有点回报把。”
晓美欲言又止,对她来说,当医生的初衷是因为外公当年得上了胰腺癌,而胰腺癌是癌症里面最为凶恶的一种。胰腺癌患者的平均存活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晓美永远无法忘记,外公在临死前,顶着化疗的副作用,也要指导学生做实验的那一幕。晓美当医生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解决那些不治之症,至于金钱,完全不在这个年纪的她所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帮你们送到洛杉矶LAX机场吧,路上还可以顺便看一下星光大道,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晚上12:00的飞机飞波士顿对吧?”建国抽了支烟,问道。
亚瀚翻开了手机里的邮件,检查了一下,确认是晚上12:00的美国航空直飞波士顿的航班。“没错叔叔,辛苦你了!”,突然,亚瀚又看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Welcome to Mochizuki Lab! We are excited to offer you a lab tour in the next week...”亚瀚收到了来自Mochizuki实验室的欢迎邮件,高兴之余,亚瀚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望月教授他们怎么知道这时候我到美国了?还是说他们只是随便调了一个日子发的邮件?”。
又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洛杉矶机场4号航站楼。亚瀚兄妹俩人也和建国叔叔道了别,准备踏上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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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初探校园
凌晨三四点钟,飞机缓缓驶入洛根国际机场,兄妹俩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比起洛杉矶的车水马龙,波士顿更多了一份属于学者的宁静。亚瀚和晓美录取了同一所学校,克莱顿理工学院(Clayt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IT,虚构),相比较传统的波士顿两大名校,MIT和哈佛,CIT是最近几年克莱顿家族捐款建起来的后起之秀,虽然排名比不上MIT和哈佛,但是实验室和师资力量都毫不逊色,医学院和商学院也应有尽有。
“安石学长应该要来了吧。”晓美看了看手机上的微信。安石是CIT里中国学生会(CSSA)的主席,亲自开车过来接亚瀚和晓美。
“哎,那边那辆沃尔沃好像是安石学长的车哎,我们过去看看!”。亚瀚拉着晓美的手一起往车库小跑。
“安石学长辛苦了,凌晨还穿着西装,这么远地过来开车接我们。”晓美十分有礼貌地问候了安石。
“没啥,比起你外公为国家做的卓越贡献,这点事情不算啥。”安石嘴上敷衍,心里面却着实嫉妒亚瀚和晓美的特权。本来自己明天要有一个面试,但是大晚上的,应着领事馆的命令,不得不来接他们。但安石转念又想,这次能结交个人脉,日后有事情也能帮得上,也不算太亏。八月正式炎炎夏季,晓美和亚瀚都穿着轻薄方便的格子衫,而与此相对应的,安石却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和金色边框的眼镜,好像一个成功的精英人士一样。
“安石,给我和晓美科普一下CIT吧,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亚瀚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躯问道。
“哈哈,一句话说,这所学校里,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是怪物。如果说用龙珠里的战斗力来评分的话,普通学校的上限可能是10000,20000或者100,000,而这所学校的上限是正无穷。”
“这么夸张的吗?”晓美惊讶地问道。
“你们读医学预科pre-med的,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算了,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了,我还是先把你们送到宿舍吧,现在凌晨四五点的,先休息休息,下午再送你们参观一下校园吧。”准确的说,和MIT还有哈佛不同,克莱顿理工学院并不在喧嚣的大波士顿地区,而是坐落在波士顿以西大概有20英里的康科特,旁边有诗人梭罗最爱的瓦尔登湖。克莱顿理工被森林和湖泊环绕,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为学术研究提供了绝佳的环境。脱离了城市的物欲,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也许,只有在这美国最安静的地方,更接近自然的本源的地方,学者们才能够放下名利,静默陈思,取得突破吧。
“这么偏的地方,安石你们学金融的,不怕找不到实习吗?”确实,克莱顿理工的氛围和太过于学术化了,和金融这个专业显得格格不入。
“怕啥,我来这里留学也只不过是镀个金罢了,回国之后各大银行的实习还不是随便挑。”穿着笔挺西装安石显得格外的自信。在国外留学,镀个金,回国能够借着这个名头做人上人,虽然嘴里安石永远不会这么说,但心里,一直有种天之骄子的高傲。安石是在一个很普通,甚至说有点拮据的家庭里一步步长大的,打小以来,安石就明白了金钱的力量。一路上,安石一直都渴望着跨越自己的阶级,和亚瀚不一样,安石从小就是学霸,一步一步从中下阶层爬上来,拼到这里的,虽然为人处世的时候安石会尽力克制自己,但骨子里自然一直有一种骄傲。
一行人路过了剑桥镇,黎明之际,光线并不是很好,加上舟车劳顿,亚瀚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克莱顿理工的宿舍,把晓美送到了宿舍楼里,然后再让安石把他送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安顿了下来。
安石和兄妹俩人约了下午两点见面,黑色的沃尔沃开到了亚瀚租的公寓门口,然后又到了晓美的宿舍接上了晓美。
“我先带你们去一下这里的伊甸农场吧。克莱顿理工大学食堂里绝大多数的蔬菜和肉类都是直接从这农场采摘的,还有一些是进口的。”安石看着兄妹俩人,发现兄妹俩人明显已经比刚来的时候精神多了。
不久,车就开到了农场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呼啸而过的无人机和无人拖拉机。克莱顿理工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农场。无人机群就像一群蜜蜂一样,辛勤地喷洒着无嗅无色的农药。地上的金黄色春小麦长势喜人,空气里溢满着麦香。成熟的春小麦颗粒饱满,一颗一颗地镶嵌在麦芒上。
“想去一下伊甸的地下室吗?”安石试探地问道。
“想去!”还没等亚瀚反应过来,晓美就抢先回道。作为一个刚刚来到大学校园的少女,晓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行,那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哦,伊甸的地下室里有着数不尽的珍宝呢。”安石拿出了手机,按下了home键:“小娜,我带一下新生去逛一下伊甸的地下室没问题吧”
“亚瀚,晓美,欢迎来到克莱顿理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安娜,中文的话人们更喜欢叫我小娜。我是学校最近研发出来的一款人工语音助手,算是我们学校自己研发的Siri。我已经帮你们打开了伊甸的门禁,希望你们能够享受校园之旅,也祝你们在未来学业有成。”不同于传统的语音助手,小娜的声音细腻,柔和,没有那种机械的僵硬,充满了感情。
伊甸的大门缓缓打开,引入眼帘的是遮天蔽日的热带植物雨林。气候上来说,波士顿一带属于湿润大陆性气候,植被则是落叶阔叶林为主。对于生物颇有兴趣的晓美被映入眼帘的热带雨林给震撼到了,如果说大都会是美国最著名的人文博物馆的话,在晓美眼里,伊甸便是最美的自然博物馆。然而,晓美突然意识到,伊甸的这一切都是生物技术的结晶,从地面上的全自动化农业技术,到眼前的人造热带雨林,全部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百年前的梭罗,如果看到,自己隐居的世外桃源,被科技改造到这样的地步,会作何感想呢?科技,到底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还是这生生不息的热带雨林呢?
“哥哥快来看!这是金鸡纳树。”晓美突然像个追星少女一样,激动地叫了出来。
安石和亚瀚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跟了过去。
“国内的话只有在云南能够看到的植物呢。说起来,金鸡纳树算是人类的福星,里面有几十种有医疗效果的生物碱,最著名的奎宁,就是从金鸡纳树里面萃取出来的。”晓美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起了树干,突然,晓美意识到,这颗树上还有其他的生命。
“晓美,这是蘑菇吗?”安石注意到晓美的手下,有几颗纤弱的黑色生命。
“是松露啦,”晓美向安石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哦哦,是的嘛。小妹妹你懂得还真的挺多的呢。”安石仓皇的想要掩饰刚刚的尴尬,却又被眼前在抚摸松露的晓美给吸引住了。作为中国学生会的主席,自然不缺仰慕自己的女生,晓美和之前追求他的那些女生都不一样。黑色垂下的秀发上系着一个别致的太阳花发卡,身上穿着朴素的白色吊带裙,静静地蹲下来欣赏着林间的树木和花草,晓美并不像是人间的女子,而更像一个大自然的精灵,眼神里没有对世俗权力、金钱的崇拜,有的只是对于人和自然的热忱。看着晓美的背影,安石感觉自己仿佛从数不清的面试、考证、社交里面暂时解脱了出来,回想起了当初那个还没有来到大洋彼岸的自己,那个在高考之前在中国乡下的田野里肆意玩耍的县中生。安石不禁反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自己还会选择这条道路吗?
时间过得飞快,一行人在伊甸的地下一层里,不知不觉得度过了两个小时。一行人都沉醉在伊甸之中。
“好了晓美,差不多了,别忘了学院的报道仪式,我也得去参物理系的报道,安石学长今天晚上还要有面试呢。”亚瀚拍了拍晓美的肩膀。
“嗯,我差不多也要去准备面试了,接下来就让小娜带你们到学院和系里报道吧。”回到了停车的地方,安石给兄妹俩人演示了校园助手安娜的用法,然后不情愿地和兄妹俩人告别。原本对于特权阶级的仇恨以及嫉妒,在接触了晓美之后,变烟消云散。
“拜拜,学长,期待下次与你重逢的时候!”晓美对着渐行渐远的沃尔沃告别。
“小娜,麻烦告诉我们怎么去物理系和西奥多学院的报道仪式好吗?”亚瀚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刚刚下载好的安娜问道。
“非常高兴见能到你们,欢迎来到克莱顿理工!西奥多罗斯福学院的报道仪式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从这里做轻轨2号线4站就到了,物理系的报道仪式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从这里做1号线5站就到了。 ”安娜用特有的细腻,柔和的声音回道。
“哥哥,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啦。”晓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和哥哥道别,准备迎接全新的校园生活。
“嗯,保重。”亚瀚挥了挥衣袖,下了楼梯准备坐二号线。克莱顿理工与其说是一个大学,更像是一个在象牙塔里,充满科技感的未来都市,和之前兄妹两人看到的美国,截然不同。兄妹俩人,即将开始他们充满波折的留学之旅。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但是俩人兴致依旧不减。
“怎么样,这次的猎物找到了吗,约翰?”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在车里,用着假名和一个男子在沟通。
“没问题,相信我,这次猎物的质量比以前的高了不少,差不多能拿50万美金的赏钱吧。每次一想到它,我的心跳都会加速,好像看着它惶恐无助,四处逃窜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男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笑起来。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中国有句古话,好像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吧。你知道的,约翰,狩猎有两种。一种是待在草丛里面,隐蔽着自己,待到猎物出现之时,冷静、准确、凶狠地朝着心脏来一枪。还有一种,就是一开始先打伤猎物,然后顺着血迹追踪,享受着猎物仓皇而无助地逃窜的情景,然后不停地折磨,最后将它彻底淹没在绝望之中。无论哪种方式,耐心是必不可少的。”金发妇女按下了车的油门,俩人驶出了校园。
“Next station, Poincare Hall. ”
“亚瀚亚瀚,准备下车了。”正在搜索实验室邮件的亚瀚,突然被安娜叫醒。
“谢谢你。”亚瀚很有礼貌地关掉了手机,下了轻轨,来到了物理系的庞加莱楼前面。在庞加莱楼前面,亚瀚突然看到一个,身高将近六尺,胸部丰满,长着长长黑色睫毛,有着中亚人长相的女子。
“马卡多娃姐姐,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亲自到这来接我。”亚瀚回忆起了小时候,爷爷还在的时候,认识不少东欧以及俄罗斯的专家。马卡多娃小时候在中国长大,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回到了俄罗斯,再见面已经是在美国了。俩人的缘分,横跨了中美俄三个超级大国。
“What's up Abraham,好久不见了亚瀚弟弟,来这里还习惯吗?”马卡多娃用流利的中文问候道。
“刚开始来的时候不太习惯这里汉堡薯条三明治的饮食,不过熟悉了这里的中餐外卖之后也就还好了。马姐给我介绍一下实验室怎么样?”
“嗯,比起其他教授来说,望月教授德高望重,不光有了tenure,还已经是Honored Professor。基本上不用为实验室经费和文章发愁。在他手下挺自由的,可以实现很多比较challenging的idea。”马卡多娃的回复里,夹杂着不少英文词。
“这么爽的嘛,对了,这座大楼是干什么的啊?”亚瀚指了指旁边这栋不起眼的楼。庞加莱楼,在科技感十足的克莱顿理工里面,显得稍微的有点老土。没有科幻感,反而只是普普通通的水泥混凝土结构。
“你是说Poincare Hall吗?别看这栋楼不起眼,在里面办公的教授可各个都是有名号的人物呢,即使在克莱顿,他们也是elite中的elite。因为,庞加莱楼是专门做theory的。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吗?”。马卡多娃小时候在北京上小学的时候,积累了不少中国古诗词。
“杨老先生说过一句话,数学书有两种:第一种是看了第一页就不想看了,第二种是你看了第一行就不想看了。其实在我这个研究核物理的看来,理论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也差不多。”亚瀚自嘲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面还是打心底地敬佩理论物理学家。毕竟大到黑洞,小到细菌,病毒,分子,甚至是胶子、夸克之类的亚原子粒子,在这三千世界里,物理学家就是一群追求着大统一之美的可爱的人。不管是美国,中国,英国,俄罗斯,在这群人看来,只是排列组合的区别,本质上,都是场的振动。无论是富豪、乞丐、男人、女人、年轻人、老者,在物理学面前,是众生平等的。都是由相同的音符,奏成的天籁之音。
“哈哈哈哈,不瞒你说,我这个做航天的实际上也不怎么能看懂理论学家的这些玩意儿,感觉比中文难学多了。”马卡多娃笑着回复亚瀚。
“对了,亚瀚你看到了庞加莱楼后面的那个建筑了吗?”
“没有哎,那后面有啥嘛?”亚瀚摇了摇头。
“哈哈哈,我差点忘了,CLHC像伊甸一样,是埋在地底下的。CLHC的全名是克莱顿大型强子对撞机。虽然这和我们学的关系不大,不过CLHC也算是我们学校的牌面了,还是要和你介绍一下的。”
“大型强子对撞机,这东西不是在欧洲十几个国家联合在一起才建成的吗?怎么一所大学里会有
?”虽说伊甸给亚瀚的冲击力已经很强了,但是当听到一所学校竟然有大型强子对撞机,还是被震惊了。
“这个吗,资金来源我也不清楚,除了开放日以外,一般情况下CLHC不会对其他师生开放的。对吧小娜?”马卡多娃对着自己手机里的小娜问道。
“嗯,十分抱歉,没有申请的话不能让你们进去。”小娜抱歉地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学这个哈哈,要不我们先去和我专业有关的地方参观一下吧。”
“好啊,可是这么晚了组里的人都下班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秋高气爽,皎洁的月光下的秋风裹着枫叶,带来了阵阵寒意,马卡多娃给亚瀚盖上早已准备好的650nm
洋红色的风衣。红色,是亚瀚最喜欢的颜色,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不多,只有亚瀚父母、晓美还有从小到大和他一起玩的“马姐”知道。小的时候,马卡多娃因为肤色和瞳色和其他小伙伴们格格不入,只有亚瀚经常跑过去安慰她,后来,马卡多娃送给了亚瀚一套洋红色的俄罗斯套娃,这也是为什么亚瀚最钟爱洋红色的原因。
之后,马卡多娃开着自己的红色宝马,把亚瀚送回了宿舍,两人在宿舍门口吻别。相别多年的俩人,终于,在瓦尔登湖湖畔迎来了期待已久的重逢。
与此同时,晓美的也结束了第一天的报道。初始克莱顿,晓美的眼里,并不关心CLHC之类的设施,映入脑海里的,更多的是丰富多彩的学校生活。刚来到克莱顿,就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各种学生会组织,有日本文化研究社,有安石的CSSA,也有港台的学生组织。日本文化研究社更是在校园的中央广场附近摆起了摊,里面有琳琅满目的各式和风料理,从章鱼烧,到寿喜锅,鮟鱇鱼汤,寿司甚至是拉面和日式咖喱,清酒,数不胜数。旁边还有台湾的棺材板,凤梨酥,泰国的芒果饭和榴莲,以及各种各样的祖国美食。作为一个吃货少女,晓美在克莱顿的第一天,就被形形色色的美食给压垮了。
饱腹之后,晓美回到了宿舍,和昨天晚上只有她一个人不同,宿舍里来了好几个姐妹们。
“Hello everyone, my name is Xinyan Zhuang, you can also call me Selina. I am from California. The orientation is awesome!”姐妹们开始了自我介绍,第一个介绍的是庄心颜。和娇小的晓美不同,庄颜举止投足里,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说出来的英语也是地道的美式英语。如果不是肤色的话,晓美真的怀疑眼前的是一个来自加州的阳光金发女郎。
“My name is Xiaomei. I don' have an English name yet.”相比之下,刚来到美国的晓美的英语里,明显能听出汉语拼音一样的口音。
“Okay is it Xiaomi?”旁边的韩裔女孩李绍慧努力地去正确读出晓美的名字,美这个字的中文读音,其实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挺难读的。
“No, it's Xiao'Mei”热心的心妍纠正了绍惠的发音,三个姐妹们很快打成了一片,话题谈天说地,从男团、八卦一直聊到了韩剧。只有旁边一个碧眼黑发的混血少女,一言不发,噤若寒蝉。
“Hey sweetie what's your name?”心妍热情而又不失礼貌地问道。
“僕の名前は洋子、望月洋子です。宜しくお願いします。”说完,混血少女洋子便回到了寝室。
短暂的尴尬之后,姐妹们又开始谈天说地,一直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才罢休。少女们各自回到了寝室,沐浴更衣,安然入睡,期待着全新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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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望月实验室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向了康科特镇, 理查德 望月教授像往常一样被女儿洋子叫醒。
“爸,再不快点起来你的铀238就要衰变完了呢。”
“哎,你还小,体会不了美美的一觉对于中年人来说比金子还宝贵,更别提铀238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了。”的确,在克莱顿,睡眠是最宝贵的东西。
妻子梅根和望月教授在20年前相见,梅根随了夫姓,望月教授也把自己的名字从望月浩野,随着西方的习惯改成了理查德望月。4年之后,梅根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怀上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十六年如同弹指一瞬间,望月也从当年的博士生变成了终身教授,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只是鬓角多了几分白发。望月教授望着桌上的手稿,不经摇了摇头,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再年轻20岁,可怜白发生。望月教授,把解读这份手稿的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了女儿和学生的身上。
吃完了妻子做的金枪鱼三明治,望月教授便和洋子一起驱车前往学校。
面对多年未曾见面的亚瀚,望月博士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庞星海。当年在美国风生水起的物理学才子,因为中国的导弹事业而一别如雨。想起了临别前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时的场景,自己的每一篇论文,每一个实验,都浇铸了庞老师无数的心血,庞老并没有因为自己日本人的身份有任何优待或者嫌弃,科学面前,没有种族性别之分。时过境迁,望月教授希望自己也能够把亚瀚培养成一个杰出的学者,来偿还当年的知遇之恩。
“亚瀚,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组吧,之前我让马卡多娃去接你的,你们俩应该认识很久了,来的第一年就让她来带着你做研究吧。这边这位是彼得,坐在伏特加旁边的那个是罗曼。哦还有一个非正式成员,我的女儿洋子。”
洋子的目光移开了久久注视着身旁的手稿,“庞先生,你好,我是洋子。”和别人不同,洋子作为晚辈,并不习惯直呼其名。
“Hello, are you alright?”彼得放下了手里的红茶,用着纯正的英式英语向亚瀚打着招呼。
“Hello, my bro! Dobraye ootro!”罗曼热情地给了亚瀚一个拥抱,让亚瀚有点不知所措,作为东方人的他习惯了内敛和低调,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欢迎你,亚瀚!”在一旁的马卡多娃也友善地欢迎亚瀚,友善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妩媚。相比较实验室的其他三个人,洋子反而像是一个三无少女一样,沉默寡言,噤若寒蝉。
第一次来到实验室,亚瀚便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打动了,也许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留学生活吧,各种颜色的皮肤,操着不同的口音,习着不同的文化,共同向着物理学的圣杯上下求索。他不禁想起了上世纪那个人类群星闪烁的时刻。只可惜,这样的场景现在只能在克莱顿理工看到了,在外面的世界,无数的莘莘学子,将芳心许给了华尔街和硅谷。金币的响声远比波的振动更加引人入胜。盛宴已过,留下的只不过是一片唏嘘。
“课程安排的事情你去问小娜就可以了,读博第一年是一个适应的过程。这样吧,第一年你先试试同位素原子核的计算模拟这个课题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马卡多娃,或者彼得、罗曼他们也都成。”望月教授给初来乍到的亚瀚,安排了一个相对比较容易的任务。
“对了,晚上六点你单独到我的实验室来一趟,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第一年的安排。”望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电脑软件吧,要真正进湿实验室还有一段时间。”
彼得和罗曼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地研究着各自的课题。洋子则是坐校园轻轨回到了大西洋楼(Atlantic Hall)去继续上课。作为望月实验室里惟一的一名本科生,洋子必须同时兼顾本科繁重的学业和研究项目。马卡多娃则是一直坐在亚瀚的旁边,作为实验室的前辈,给亚瀚一五一十地讲解实验室软件里的每一个细节。
“亚瀚你看,你先试试加一个中子。然后在右边的这一栏慢慢地增加里面夸克之间的距离。” 亚瀚按步照班地调试着参数。
显示屏上,三个紧密纠缠在一起的夸克渐行渐远。原先纠缠在一起的夸克慢慢分离。然而,就在快要分开的那一刹那之间,“嘣”的一声,过了临界点,三个即将分离的夸克居然又变得成双成对,夸克的总数居然增加了。也就是说,从虚空中,像变魔术一样,多出来了几个额外的夸克。量子力学的魔法,赋予了物理学家无中生有的能力。
亚瀚早就已经知道原理,这是他耳闻依旧的“夸克禁闭”现象,分离夸克所需要的能量转化成了质量,从虚空中生成了新的粒子。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逼真的模拟。整个一个下午,亚瀚就像拿到新的玩具的婴儿一样,好奇地探索着实验室电脑里的软件,尝试着各种各样的模拟。马卡多娃在旁边,像一个贴心的姐姐一样,尽自己所能满足亚瀚的好奇心。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晚上六点,实验室下班的时间,亚瀚也如约地去了望月教授的办公室私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刚进入办公室的亚瀚,耳边突然响起了激昂的钢琴乐声。在宏伟的结构、流畅的音乐线条里,充满惊人的张力与力度,气势磅礴,使每个段落都充满生气。定睛一看,原来是黑发碧眼的少女,洋子,正在全神贯注的演奏着乐谱,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飞舞。定睛一看乐谱,原来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交响曲。洋子并没有和亚瀚打招呼,只是眨了眨眼,用余光瞟了一下亚瀚,然后继续演奏。
“钢琴也算是我女儿除了物理以外为数不多的爱好了。”钢琴少女旁边坐着的,是略显苍老的父亲浩野(望月教授)。
“真的很羡慕教授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对了,言归正传,我把课表带来了。”亚瀚突然联想起了马卡多娃的脸庞,以后这段感情如果能够像一颗树一样既继续成长,会有怎么样甜美的果实呢?
“哈哈,其实我叫你单独来并不是讨论下学期的课程。课程这种东西你去问小娜就好了,她比我懂得多。”望月教授差点说漏了嘴,“让你来是给你介绍一下这篇手稿的。”
亚瀚在不远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叠手稿,上面潦草的字迹散落在各种手工绘制的图标四周,上面有着不少的例如狄拉克记号的物理语言和黎曼几何相关的数学语言,但是联系在一起,却是一头雾水,甚至还掺杂许许多多亚瀚从未见过的文字。
“这个就是你的phd candidate exam了,好好努力吧。”望月教授拍了拍亚瀚的肩膀。
“”哈哈,I am kidding,实际上我也看不懂这篇文献,我女儿洋子和马卡多娃也都在研究。你如果有多余的时间也可以琢磨琢磨,但别走火入魔了啊。”望月教授风趣地开了一个玩笑。
“这文章是哪里来的啊?”没有丝毫头绪的亚瀚询问着教授。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洋子,突然开口了:“哪里来的和你这种平庸的学者没关系,你只管按教授说的做就好了。”气氛又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女儿。别这么说。我相信亚瀚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学者。这篇文章是系里面刚过世的爱德华 沃顿教授留下来的,是他生前最后的作品。我们把他称之为“罗塞塔”,有关于这手稿的所有研究现在都还是保密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系里面不太想让这么重要的东西流到外面去,让外面人摘桃子。”
“好的,明白了。”亚瀚想起来自己来克莱顿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学者,是前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不过研究的领域好像是量子引力。难道这篇文章和引力有关系?
“我已经拜托小娜,让她把加密的邮件发给你了,每次阅读30分钟,她会告诉你动态密码的。加油吧,祝你好运。不过这毕竟是额外的任务,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洋子说罢,又开始弹奏起了命运交响曲。
“谢谢你们。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宿舍休息了。”亚瀚回复道。在实验室的第一天,终于结束了。
“See you, have a nice semester!” 望月教授也和亚瀚做了告别。望着亚瀚渐渐远去的背影,望月教授不禁回忆起了年少时候的自己。在亚瀚的背影里,他看到了那个曾经朝气蓬勃的自己和破解手稿的希望,未来,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
回去的路上,亚瀚反复推敲着罗塞塔手稿,甚至在回去的电车上,拿出了笔记本,把所思所想写了下来。推了几个公式,然后又用笔划掉,反反复复,辗转反侧,却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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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少女晓美的烦恼
开学第一周的生活,就像一颗颗美丽的宝石一样镶嵌在晓美的脑海里。对于晓美来说,克莱顿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托儿教授在课上用全息投影的方式展现葡萄糖和环己烷的构象变化,伊丽莎白教授让晓美第一次看懂麦克斯韦方程,冯布莱曼教授的独特德国口音也让他的课程别有一番风味。
盛夏已过,萧瑟秋风乍起,伊甸也被血红色的枫叶和寒意包裹。少女裹着一条洋红色的围巾,身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搭配着褐色的长裙,一脸慵懒地躺在一颗高大的杏树下,享受着秋天带来的礼物,金黄色的杏叶洒落在晓美乌黑修长的秀发上。远处及金黄色的夕阳渐渐西下,点燃了四周的云彩,化成万道金光,和地面上伊甸的秋色融为一体。在这美景之中,不知不觉地,经过了一天学业的劳累,晓美陷入了甜蜜的梦乡。晓美是多么地希望,自己那短暂的生命,能够永远定格在毕业季的仲夏夜或者是金黄色的开学季。
“叮叮叮,叮叮叮!”晓美被一声短暂而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睁开少女惺忪,美丽,修长的睫毛,发现电话是小娜打过来的。
“晓美晓美,别忘了明天计算机课要提交第一个assignment。对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设置里面取消deadline之前的自动提醒。”小娜在电话里,用柔和的声音说。
“不用了,谢谢你小娜。”晓美托起刚刚睡醒的躯体,拿起笔记本电脑包,径直地往克莱顿理工的巴别图书馆走去。
巴别图书馆是克莱顿理工里最大的图书馆,地处整个大学的中心。整个图书馆一共有四层。一层是让学生们互相交流的公众区域,里面有不少可口美味的餐厅和咖啡馆。大多数的食材也是就近从伊甸农场里采集而来。每时每刻,图书馆的公众区都充满了咖啡因的相位。有许多学生们调侃道:巴别图书馆的第一层像是一个工厂,将咖啡因通过奇妙的化学反应,发酵成一篇又一篇的文献。第二层则是由无数的单间构成的,相比较一楼而言,更像是一个私人旅馆,里面每个单间都设置了动态密码,能享受绝对的隐私和自由。第三层和第四层是数据库和纸质图书存储间,相比较第一第二层,则更像是安静的仓库。与一般大学不同的是,学生们并不需要在暑假里通过首字母一本本地翻阅、查找,而是直接可以在手机或是图书馆内的电脑上,通过小娜,像点外卖一样的“点书”。
晓美乘着电梯来到了第二层,相比较和人分享、讨论,晓美还是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读书思考。
“小娜,帮我设置成中国书院风格的。”晓美刚刚来到美国不久,体验过了短暂的新鲜感之后,发觉自己灵魂里还是一个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中国女孩,晓美母亲从小在江南水乡那里长大。在晓美的灵魂深处,融合了北方女孩的豪爽、大气和秦淮河畔的婉约、灵动。
“没问题,看我的晓美!”小娜自信地回复道。
四周的景色从纯白单调的房间,宛如魔术一般,光影之间,白色渐渐褪去,整个房间变成了古色古香,如梦如幻的贡院,青花色的石砖铺满了整个墙壁以及地面,现代的电灯也被古时的烛光所替代。身临其境,晓美仿佛觉得自己是古时候进京赶考的秀才。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晓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在这一刻,时空混合了起来,而晓美也体验了一把穿越回中国古代的乐趣。
实际上,图书馆第二层这么设计是为了激发学生的创作灵感。合理的运用虚拟现实的技术,克莱顿理工的学生甚至可以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枷锁,在自己最钟意的环境里面自由地研究和创造。可以是夏威夷的沙滩,可以是中世纪的城堡,也可以是阿拉斯加的冰川。图书馆第二层里有着三千世界。
晓美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之前下载好的作业题:“通过欧拉法和RK4方法,数值模拟三体运动的解。"
“唉,想不到美国这里也有这么多三体粉,还把这当成作业布置给学生,史蒂芬教授真的是丧心病狂啊。唉,哥哥最近迷上了望月教授给他的手稿,给他发微信得等上好几天才回。哥哥真的是个理科笨蛋,平时放假的时候人还正常点,一做起研究来就成了一个傻瓜。除了论文,现在还多了个马姐姐,这个傻瓜更加肆无忌惮了。”
晓美眉头紧锁,手腕抵着下颚,四指握拳,许久地望着屏幕:“天哪,这坐标怎么怎么调皮,咋一直往负无穷的道路上狂奔呢?”看着越来越离谱的坐标值,晓美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贡院”的紫檀书桌上,孤独的承受着学业带来的压力。巴别图书馆外面,已是群星闪烁,临近中秋,皓月当空,天上的星辰在俯瞰世间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此刻,也许只有天上的星辰见证了晓美的那份孤独和压力。十几年来,少女晓美第一次一个人走到一篇陌生的大陆,原来唾手可得的父爱和母爱化成了远在天边的羁绊,和过去的故乡缠绕在了一起。在经过了来到新大陆的短暂新鲜感之后,涌上心头的是对故乡和过去十几年的无尽思念。对于天上的星辰们来说,过去十几年的时间可能只不过是漫漫长河里的弹指一瞬,但对于晓美来说,那是她全部的青春。亲情,是过去的代名词,孤独,才是未来的主旋律。
“再见了,故乡。再见了,青春。”趴在桌上的晓美,眼角里莫名留出了一滴诀别的眼泪。
“我们将在清晨的阳光中启航。
当你正午在池塘洗澡时,
我们将去到一个陌生的王国。
我们将经过蒂尔普尼河的浅滩,
还有特潘塔沙漠。
等我们回来时天就要黑了,
我要告诉你我们所看到的一切。
我要穿越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当你正午在池塘洗澡时,
我们将去到一个陌生的王国。
我们将经过蒂尔普尼河的浅滩,
还有特潘塔沙漠。
等我们回来时天就要黑了,
我要告诉你我们所看到的一切。
我要穿越仙境的七海十三河。”
——《新月集 水手》泰戈尔
疲惫的晓美,突然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学过的泰戈尔的诗歌。当年的她,还是在北京的糖罐子里长大的少女,每天放学之后可以在学校后山或者是实验室里探索自然地奥秘。在父母的呵护下,她不用像平常的中国学生一样被扔进残酷的高考炼炉,而是在国际学校里,早早的就确定了留学的计划。然而此时此刻,室友们专业相去甚远,晓美只能一个人在迷宫一样的大海当中独自摸索,寻找属于她的航线,属于她的黄金海岸。在故乡里,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阶级所决定下来了,从幼儿园,到小学,再是小升初,然后是中考和高考,求职,婚嫁生子,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台精密的流程一样,生死相续,永无休止。也许,摆脱这个无尽之轮,寻找属于自己的航线,才是远行的目的。
想到这里,晓美强行打起了精神,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然后走出了单间。乘电梯来到了一楼,用英语买了杯冰美式咖啡,然后回到了二楼的单间。 咖啡入脑,血管里的渗透压陡然上升,咖啡因裹挟着灵感一同进入大脑,大脑的超频运作下,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每一行代码,每一个变量,每一个导数在晓美的脑海里闪烁,分解,重组。晓美虽然感觉不到,房间里咖啡的温度渐渐和环境渐渐统一,巴别图书馆的人影渐渐稀少,图书馆外面的夜空里的星光逐渐被晨曦所取代。伊甸农场里传出了一声报晓,晓美身体里的咖啡因在肝脏里被脱去甲基,然后氧化成为尿酸。在用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将代码上传到学校的服务器之后,晓美轰然倒在了房间里的长椅上,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晓美回忆起了高中的美好时光,回忆起了放学之后在后山里探索自然的乐趣,回忆起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大片的乌云遮挡住了午后的阳光,一声惊雷从天而降,打破了晓美的梦乡,将晓美的灵魂从虚幻的过去拽回了现在。大脑里许许多多的神经元还没有完全恢复,疲惫的躯壳如同过载之后的电器,被无形的重压死死按在案牍上。晓美抿了一口早已融化的冰拿铁,才颤颤巍巍地占了起来,原本的一头黑亮秀发,也早已失去了优雅的外形,取而代之的是凌乱不堪的灌木丛,明亮的双眸也多了些许血丝。强打着精神的小美收拾好了东西,走出了巴别图书馆。晓美看了一下手机上小娜整理好的课表,离史蒂芬教授的讨论课只剩下十五分钟了,匆匆赶往教学楼。路上经过了伊甸,但此时此刻的晓美没有多余的时间欣赏眼前的美景,只能像一个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糟了,咖啡怎么忘在图书馆了?要不现在去外面的小卖部去买一杯?不行,还有1分钟讨论课就开了,要不硬撑过去?”刚到教室的晓美,浑浑噩噩,如同一个失去了魂魄的躯壳,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注视着黑板上的算法,可大脑已经不自觉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时,坐在教室后排的TA(助教)好像无意间注视到了神情呆滞的晓美,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怕吵到正在熟睡的仙女,然后慢慢地、悄悄地,走到晓美的桌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热咖啡,给在讲台上主持讨论课的史蒂芬教授试了一个眼色,示意继续上课,最后再回到教室后方的座位上。
在短暂的睡眠之后,晓美终于恢复了一点血气和精神,拉闸的神经回路在大脑里开始重新工作,这时才陡然发现身旁多了一倍热气腾腾的咖啡。在手机里的小娜静静的守望这一切,笑而不语。
“奇怪,之前我的咖啡是冰美式啊,怎么变成热饮了?算了,赶紧喝了之后听讲吧。”晓美喝了一小口,室外萧瑟的秋风呼啸而过,磅礴的大雨如水银泻地,而一股暖流从嘴唇,先是扩散到心脏、胃,然后遍布全身,最后再涌上大脑。和之前一个人喝的冰美式的苦涩不同,这杯热咖啡,是甜的。
许久之后,窗外的大雨也逐渐退去,雨后的一缕温柔的阳光射入教室,空气中裹挟着泥土的芳香,晓美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越过闸门,一个人走进了一号线的车厢,慵懒地倚靠在车厢里的座位上,打开手机,准备浸泡在社交网络里,打发回去的时间。无意中,晓美刷到了一个视频。
“这是,安石学长?这么巧,他也在史蒂芬教授的课上吗?”晓美的脸庞瞬间变成了一个秋天的柿子,17岁的少女,第一次体验这种悸动的感觉,大脑中突然有一阵电流闪过,然后一片空白,这是,一系列关于安石学长的问题在晓美脑海里喷涌而出:
“安石学长有女朋友吗?安石他的面试顺利吗?安石学长又当助教,又当学联主席,辛苦吗?安石学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安石,安石,安石......”安石的名字深深地嵌入到了晓美的海马体里,和脑电波发生共振,像病毒一样快速地感染到了每一个神经元。整节车厢里面,除了晓美以外,空无一人,晓美不禁回想起了北京西直门的地铁人头攒动的情景,和西直门地铁站附近琳琅满目的小吃店,而克莱顿理工,也许是技术的天堂,却是文化的荒漠。晓美就像这片沙漠里面孤独的探险者,为了学医的理想,不惧沙尘,不畏荆棘地前进着,终于,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一个同行者。
晓美回到宿舍,已然是夜半无人之时,准备入睡晓美被一个清脆的手机铃声惊扰。
“打扰了,晓美,你之前吩咐我关注的LX15航班已经安全抵达瑞士苏黎世机场,和哥哥打个招呼吧!要我现在直接帮你转接到亚瀚那里吗?”手机里传出了克莱顿理工的人工智能管家小娜熟悉的声音。
“嗯嗯好的!谢谢你小娜。”小娜直接把电话转接到了刚下飞机的亚瀚那里。
“哥,到瑞士了吗?你这小书呆子,到了瑞士可别只顾着开会啊,有机会给我好好拍几张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的照片。”在别人面前,晓美是一个端庄而又不失灵性的中国北方女孩,而在哥哥的面前,更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女孩。
“你这小丫头,我是去陪着马姐和其他实验室同事一起去开会的,又不是去旅游的。对了,你在学校还适应吧,有没有累着?”远在欧洲的亚瀚,刚刚到达洛桑,准备和罗曼还有马卡多娃一起去参加国际原子能IAEA的学术会议。
“没事儿,学校那点功课不算啥,我这里一切都好,哥哥你放心参加会议吧,我这里不早了,先睡了,晚安。”通常来说,抑郁症是不会写在脸上的,患者总是想在别人面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装作一个正常的人,把真正的压力和痛楚留在心里。
“好的,加油!谢谢你给我的御守!”远在洛桑的亚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美的洋红色日式护身符。
“不用谢,那是洋子托我给你的,哥哥。”晓美回忆起了几天前寝室里洋子第一次和自己主动说话的情景:
“这个小丫头,平时直说英语,到卖萌的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话。”晓美一下就看穿了洋子。
“はい、良いです!”晓美也十分有趣地用日语回复洋子。
“ありがとう、お姉さん!”洋子那像混血洋娃娃一样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就这样,亚瀚带着晓美和洋子的祝福,在洛桑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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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托卡马克之冠
自古以来,太阳在人类心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光孕终生,人们把太阳的力量,人类对太阳充满着敬畏和崇拜。古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中国神话里的羲和,神道教里的天照大神,古埃及的荷拉斯......
然而直到20世纪初,人们才在第一次理解这无与伦比的力量,其实是来源于原子核聚变时候失去的质量。从那一刻起,无数的政客、科学家、工程师就开始把目光瞄准到了原子核。然而,核聚变的等离子体火球就像一头猛兽一样桀骜不驯,太阳庞大的质量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牢地封印着这头猛兽,让地球上的人类得以安全地使用聚变所发出的光。然而,对于人类而言,没有自然的鬼斧神工,想要征服这头猛兽,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为此,人类设计了托卡马克装置,也常常被人们称作是“人造太阳”,人类科技的皇冠,试图用超导线圈所形成的强大磁场制造出一个电磁结界,从而驯服这头猛兽,成为核聚变的主人。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月前,亚瀚刚进望月实验室没有多久,望月教授为了让亚瀚熟悉一下实验室除了马卡多娃以外其他的人,便特意安排大家一起来自己家里共进午餐。
“最近有一个本科生和我说,说是俄罗斯安德烈组那里之前的成果可能有点问题,望月教授,你看怎么办?”罗曼一边品尝着望月夫人亲自做的罗宋汤,一边问着教授。
“安德烈组算是俄罗斯那里的核能工业界的领军人,德高望重,之前还多次被提名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一个本科生算什么?”彼得泯了一口滚烫的红茶,不屑地说道。旁边的良子听了之后,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彼得。
“彼得,记住,做研究的时候要学会质疑权威。当年如果阿尔伯特坚持牛顿的那一套,你我今天说不定还被困在经典力学的那一套里呢。不过话说回来,前几天东大那里我认识的朋友也和我发来邮件,说没办法重复安德烈他们组的模拟计算结果。聚变实验一次要话费成千上万的美金,这样有争议的计算结果和设计,是不可能上马的。”望月教授叹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爆出这种丑闻,对于任何一个实验室来说,都将是无法挽回的灾难。科学界是如此的残酷,无论你之前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身败名裂,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我虽然不是研究核反应堆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马卡多娃拿起一块金枪鱼寿司,蘸了点山葵,一口吞了下去。
“唉,要不是这件事情涉及到罗曼的毕业论文,我也不想插手这事儿,要不下个月的IAEA洛桑大会,罗曼你们去好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望月教授有点无奈地说道,以他的性格,如果是别的学术造假事情,估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涉及到他学生的毕业论文,他别无选择。
“抱歉,下个月我这里还有不少实验要做,就不奉陪了,你们想去的话随意。”彼得放下手中的苦涩的红茶,拿起了手中空空如也的盘子,径直走向了各式各样的日式甜点。
“亚瀚,要不你代替彼得去参加IAEA大会吧,你刚进实验室,IAEA大会是social networking的好机会,多去结交一下其他教授,和罗曼马卡多娃他们一起,有啥问题也好请教他们。”望月教授拍了拍亚瀚的肩膀,然后一口喝下一杯葡萄酒不。
“这,我一个刚进组没多久的人,去这种顶级会议,不显得尴尬吗?”亚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喝了一口水,却没注意到杯中的水已经见底。
“亚瀚,有我在你怕啥呢。”马卡多娃端起了醒酒器,亚瀚酒杯里的平淡无味的水顿时化成了香醇甜美的葡萄酒,然后又用筷子,夹起一个三文鱼寿司,喂到了亚瀚的嘴里。“来,别光顾着说话,吃点东西,亚瀚。”洋红色的三文鱼刺身,刚一入口,即化成了无数鲜美的氨基酸分子,夹杂着恋爱的酸臭,刺激着亚瀚的味蕾细胞。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洛桑去解决这个事情。罗曼,这一个月里面你再跑几遍程序确认一下。我真心希望希望是我们错了,而不是安德烈和花费数十亿美金的原子能项目。”望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
宴会就这么结束了,并不是在欢声笑语之中结束,而是在一片阴霾当中结束。除了马卡多娃之外,望月实验室的众人拿着美食和酒精麻醉着自己,在暴风雨之前享受着最后的晚餐。
“罗曼,这么晚了你还守在实验室里啊?”离IAEA的原子能会议还有两个星期,彼得悠闲地从实验室旁边的学校餐厅走出来,身上还有一股牛排和黑胡椒的味道。
“是啊,不像你这种闲人,我还在准备大会的PPT呢。”罗曼坐在实验室外面的长椅上,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实验室已经关门,罗曼只能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办公。
“要我说啊,俄罗斯这种腐败国家的文献,你以后最好还是少看点为好,这种文章指不定是为了骗经费的呢。”彼得耸了耸肩。
“是啊,不像你们英国连这种骗经费的文章都没有。”罗曼依旧目不转睛地修改着自己的PPT,并没有正眼看彼得。
“哈哈哈你说的好有道理,所以我才来美国这里啊,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别生气啊。原子能大会你好好加油啊,我先告辞了罗曼。”说完,彼得悻悻而归。
“罗曼同学,现在小娜向您播报第1024次蒙特卡洛模拟的结果:峰值功率,2000MW,破裂时间:4:52秒,逃逸电流......”
“够了小娜,到此为止吧。”这一个月来,罗曼掷了上千次的骰子,却没有看到一次成功的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学术造假吗?之前我在莫斯科大学上本科的时候还上过安德烈教授的课,没想到它会是这种人。”看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罗曼的心中充满了迷惘。他明白,安德烈设计是目前为止原子能业界里最有可能商业化的托卡马克装置,如果成功了,不但对于俄罗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是无与伦比的恩典。
罗曼无奈地把模拟结果写到了自己的PPT里,合上了电脑,离开了实验室,准备收拾好行李出发前往洛桑。
瑞士航空的飞机缓缓降落日内瓦国际机场,然而,迎接科学家们的并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此起彼伏的抗议声和臭鸡蛋。
“Atomkraftwerke abschalten!”一个德国男子愤怒地吼道。刚入境海关,亚瀚一行人遇到人山人海的示威抗议人群。
“No more Chernobyl! No more Fukushima!"一个英国学生也吼了几嗓子。
“Les enlever!”瑞士本地的学生也参加了这场示威。这位金发碧眼的女生稚气未脱,脸上还有着大片的雀斑,随后她举起了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画着一个小男孩,浑身上下长满了肿瘤,就连眼睛都被肉瘤塞满,和浑身上下硕大的肉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瘦弱的四肢。因为辐射而产生的癌细胞疯狂地吞噬、侵蚀着正常的肌体组织,导致画面上的男孩严重营养不良。胃部的肿瘤使得男孩无法正常消化,只能靠着吊着的葡萄糖点滴和杜冷丁维持生命。病床上还渗着斑点状的血迹。床头是一张黑白色的全家福和几只用完的针头。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鲜明的蘑菇云标志。也许杜冷丁的世界,比起他现在所处的世界,虽然虚假,但是更加美好。很显然,普通欧洲民众并不会刻意区分原子弹和核电站,更别说聚变反应和裂变之间的天差地别,只要一提到核,便是无尽的恐惧。
“Get out of my country, you mad scientists!”看到亚瀚的亚洲面孔,瑞士女孩甚至用垫脚的中文说道:“滚出我的国家,你们这群疯狂的科学家!”随后女孩把一袋事先准备好的臭鸡蛋全部扔向亚瀚他们。美国代表团的领队桑切斯女士,立马让随行的保镖用身体挡住了示威者的攻击。
“嘣,嘣,嘣。”机场内一阵硝烟味扑面而来,美国代表团的保镖对示威人群鸣枪示警,随着科特2000的弹壳落地,现场的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亚瀚一行人,来到瑞士的第一天就充满了混乱,他也才意识到,和自己从小长大收到的教育不一样:这个世界,有的地方并不欢迎科学。
走出机场之后,迎接亚瀚的是一辆辆高底盘,大排量,厚实的SUV汽车,从车内走出了一群身着黑色夹克的保镖。
“就像你们刚刚看到的那样,最近欧洲的局势不是太稳定,所以联邦政府特地让我给你们雇了保镖,赶紧上车吧。酒店里面也设置好了安保,在你们返回美国之前,所有出酒店的行动都要向我汇报。”桑切斯郑重地告诉亚瀚一行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洲这里这种环保组织的示威经常有的吧,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准备安保措施吗?”亚瀚的问题里透露着不安、疑惑和紧张。
“具体的事情现在不方便透露,总之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就好了。”桑切斯给了亚瀚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没事的亚瀚,不过是个学术会议而已,做好安保也无可厚非。”马卡多娃拍了拍亚瀚的肩膀,然后身体依偎到亚瀚的身上,给了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的亚瀚一个温暖拥抱。
“别紧张亚瀚兄弟,会议上发言的也是我啊,你就当来欧洲旅游一次就好了。”罗曼也安慰道。
上了车,亚瀚身后坐着荷枪实弹的保安,然而枪弹和安保人员并没有给亚瀚一种安全感,反倒是增加了一丝诡异和凝重的气氛,压得亚瀚喘不过气来。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刚入学的博士生,为什么参加一个会议会需要这种待遇?
“小娜,现在美国东部时间是几点钟?”
到了校园之外,手机里的小娜也没了信号,走出机场之后,亚瀚习惯性地问小娜,然而小娜并没有任何反应。
“中午十二点,美国东部的时间比我们这里迟6个小时。”马卡多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谢谢你,马姐。”刚到瑞士的亚瀚身体还没完全适应时差,在这凝重的气氛之下,亚瀚对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完全失去了我兴致,在远方等待他的不是诗歌,不是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不是那晶莹剔透,明亮如镜的日内瓦湖,而是示威者的咒骂和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终于,一行人到了位于洛桑的美岸宫酒店。领队桑切斯带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之后,对亚瀚一行人说:“这是你们的房间号码,每个人一个单间,号码分别是3154,3155,3156和3157。进入和离开酒店要输入密码,密码每30分钟更新一次。想要密码的话需要和我申请,报告出行目的和时间,我会给你们安排保镖,酒店内部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一日三餐的话你们可以通过酒店的电话订购。从现在起,你们原来的手机和护照交给我保管,我会给你们特制的手机。”
“与其说是一座酒店,不如说是一个高级的监狱吧?”连之前安慰亚瀚的罗曼也质问道。
“给你们看一下我的线人所掌握的东西吧。”桑切斯吩咐保镖拿出公文包里的一个电脑,屏幕上全是各种各样关于炸药的聊天记录。
”你们之前遇到的示威还算和平,有些人可比这狂热多了。为了安全,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不便了。“桑切斯的回复里带着一丝警告。
“谢谢你这么为我的学生着想。”望月教授给桑切斯还有保安团队鞠了一躬。
“相信我,没事的亚瀚。”马卡多娃仍旧在冷静地安慰着亚瀚,冷静的有点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
“我在网上事先做了一下研究,这个美岸宫酒店建于19世纪,1923年的时候洛桑条约就是在这里签订的呢。也算是见证了不少的历史吧。”
“洛桑条约,是啥?”罗曼好奇地问道。
“这得从1920年说起了。当时一战刚刚结束,战胜方协约国和战败方奥斯曼帝国在法国色福尔签订了瓜分奥斯曼帝国的《色福尔条约》,这引发了奥斯曼国内民族主义的强烈不满,最后土耳其民族主义者凯末尔在安卡拉发动了革命,最后胜利的凯末尔和协约国重新在这里签订了《洛桑条约》。”
“马卡多娃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东西的啊,我们俄罗斯课本里可没有讲这么多啊。”罗曼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实际上罗曼对于理科以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所以说,这个酒店天生就是为重要的国际会议做准备的吗?我记的没错的话,好多年前的伊朗核协议也是在这里谈判的吧。”望月教授回忆起了几年前他第一次在这里遇到桑切斯的情景,说罢,亚瀚一行人便坐上了酒店的电梯,离开大堂。
“罗曼哥,能和我讲讲安德烈设计的原理吗?”亚瀚上楼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到罗曼的房间请教关于会议的知识。
“没问题。你应该知道传统的聚变托卡马克装置,都是通过强大的电磁场束缚住发生聚变的氢同位素。但是高温下的氢呈现等离子态,是一坨电浆。作为流体,受到斯托克斯方程的约束,作为带电的等离子态物质,受到麦克斯韦方程的约束。如果说斯托克斯方程是数学里的,难以攀登。那么描述等离子流体的斯托克斯-麦克斯韦方程就是火星里的奥林匹斯山.......”
正当罗曼陶醉在自己的比喻里的时候,亚瀚突然打断他:“所以,安德烈设计究竟是啥?”
“对不起,之前太投入了。其实安德烈设计的目的就是:驾驭电子。纯的氢同位素,氘和氚形成的等离子体不稳定。于是安德烈教授就在里面掺了一些其他的放射性元素。”
罗曼喝了一杯依云矿泉水:“这些重原子核,一方面会通过裂变,使得聚变点火条件更加廉价,另一方面,在核聚变开始之后,因为有高价的质子数,容易吸附电子,会使得聚变体更加稳定,更加不容易破裂。采取了这种设计之后,聚变的等离子体的约束条件就变得容易很多,可谓是一举多得。”
“也就是说,安德烈设计的独特之处巧妙地把裂变和聚变融合在一起,是吗?”亚瀚半知半解地问道。
“你们中国人就是聪明啊,你说的没错。降低了束缚和点火的条件之后,就可以把聚变成功小型化、经济化。最后把小型化的聚变设施像干电池一样串联在一起,变成可以商业化的聚变反应堆。理论上来说,一个安德烈聚变反应堆,里面集成了成百上千个托卡马克装置。”
“明白了,相当于是特斯拉一样,一个电池不够,就把成千上百个集成起来。对了,那安德烈博士他们的问题在哪儿?”亚瀚继续刨根问底。
“前面不是和你说了吗,斯托克斯-麦克斯韦方程的求解复杂超出人类想象。目前只能数值模拟。我也只是知道学校的超级计算机模拟出来的结果不太好,但是具体原因还是不清楚。”罗曼有点无奈地回复道:“我真的希望他们是因为计算能力不够而导致的问题,而不是学术造假。”作为一个俄罗斯人,罗曼打心里希望之前颓废的俄国基础科学能够因为安德烈教授而朽木逢春,但是作为一个物理人,他无法舍弃学术诚信。
“这样啊,谢谢你罗曼!”
“嘟嘟嘟”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在罗曼和亚瀚新换的手机上响起。
“打扰大家休息了,明天早上11:00钟,会有宴会等着大家,到时候美岸宫酒店里其他国家的代表团也会来参加,希望大家能在宴会上好好放松!”桑切斯给所有美国代表团的人发了语音消息。
亚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美岸宫酒店建立在日内瓦湖旁边,望着窗外的日内瓦湖,亚瀚突然想起了克莱顿理工旁的瓦尔登湖,同样是湖泊,日内瓦湖在冬天极少结冰。
“此时此刻的波士顿,应该已经天寒地冻了吧,晓美她会冻着吗?前些天我一直都在研究罗塞塔手稿,来了瑞士这里,才想起晓美。我还是一个称职的哥哥吗?不过,现在桑切斯为了安保的需要,手机也换成定制的安保手机了。真的是讽刺啊,好不容易我这个哥哥良心发现,结果现在缺联系不上晓美了,只能在这里为她祈祷。还有洋子那个小女孩,平时那么冷漠,没想到临走前竟然会关心我。”亚瀚翻出了洋子临走前托晓美给自己的御守,心里五味杂陈。亚瀚的思绪逐渐飘散,这一天的颠簸和混乱已经让亚瀚太过于疲惫。
第二天早上一早,马卡多娃就到了酒吧里宴会做准备。也许只有酒精才能在如此疲惫和混乱的旅行里,让大家有所安慰和麻痹。美岸宫作为瑞士顶级酒店,酒吧里面拥有专门的调酒师亲自授课。
“没记错的话,亚瀚最喜欢的波长是650nm。就决定做这款了吧。”马卡多娃对着调酒师说到。
“小姐您刚刚提到的那位先生,是你的恋人吗?”调酒师一边准备好鸡尾酒的原料:番茄汁、芹菜根和伏特加。
“是,也不是吧。”马卡多娃若有所思地回道。
“小姐的心一定很乱吧,没事的,据说喝下这杯血腥玛丽之后,女士就能够青春永驻,抵抗时间的侵蚀。”调酒师试着把话题转移回自己熟悉的酒上面。
“谢谢,我会好好学习怎么调配好这杯鸡尾酒的。”马卡多娃回复道。
“话说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碳基生命呢,绝大多数的碳基生物,比如说草履虫、细菌、病毒对于酒精都是退避三舍的。而人类非但不退避三舍,反而对这种伤害自身核糖核酸的东西趋之若鹜,沉迷在短时的麻痹之中,究竟是为什么呢?“
“算了,之前在望月教授家里面大家都喝得很开心,当时我给亚瀚递上葡萄酒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他应该会喜欢吧。”马卡多娃的思维十分跳跃而又充满矛盾。
在调酒师细心的指导下,血腥玛丽很快就调配好了。一眼望去,血腥玛丽给人的感觉像是夏威夷海滩旁边的一杯番茄汁,上面装饰了绿色的西芹和诱人的鲜虾,清凉的冰块,再配上一片像太阳伞一样慵懒地柠檬,给人一种属于夏日的明媚、温暖、阳光的感觉。然而,血腥玛丽的名字背后,则有着一股恐怖骇人的历史。血腥玛丽的名字来源于英国的女王玛丽一世,在玛丽一世执政期间,为了复兴英国的天主教,大肆迫害新教徒,无数的新教徒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玛丽一世,用鲜血捍卫了属于她自己的圣经。
马卡多娃之后又为罗曼和望月教授调制了一杯白色俄罗斯和春之雪。白色俄罗斯是由伏特加和奶油、咖啡混合而成。最上层属于西方的白色的奶油漂浮在上面,而底下则是属于俄罗斯的伏特加。春之雪,则更像是一个用清酒和樱花做成的液体和果子,小巧而精致,但是缺少一份伏特加的狂野。
宴会还没完全开始,马卡多娃便把酒递给了亚瀚、罗曼和望月教授。四个人围绕着桌子欢声笑语地谈了起来。
“谢谢你马姐,你咋不为自己也泡一杯呢?”亚瀚问道。
马卡多娃:“啊,对不起我对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以前小时候没听她这么说过啊。难道是隔了这么长时间记错了?”亚瀚心里嘀咕着。
“已知酒精的熔点是零下114.3度,水熔点是0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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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血染美岸宫
上午十点,各个国家的原子能机构代表们基本上都已经入场了。美国、中国、俄罗斯、英国、法国、日本等各个国家的代表们鱼贯而入。
“欢迎各个国家的代表们来到我的祖国瑞士,在阿尔卑斯山旁,日内瓦湖畔,一起讨论原子能和人类文明的未来。”东道主瑞士代表利亚姆 阿克拉(Liam Acola)在会场里演讲。
“几千年前,普罗米修斯教会了人们如何使用火。火焰,给人类的慢慢长夜带来了温暖的希望,火焰,给史前的蛮荒时代带来了文明的荷光。也让人类从原始的奴隶制社会,慢慢地过渡到了封建社会。没有火,也就不会有凯撒、亚瑟、成吉思汗这样的英雄出现。人类的历史也会在那蛮荒的混沌时期,停滞不前。”
“数百年后,瓦特发明了蒸汽机,让人们得以使用储存在化石里那上万年的能量。化石能源把人们从愚昧的中世纪解放出来,让历史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近几十年,电和磁的革命,使得人类能够发展出叹为观止的半导体工业。半导体的出现,更使得人们能够第一次把智慧赋予机械。”
“我相信,原子核里蕴含着的巨大能量,给人类社会带来的不是毁灭的丧钟,而是和平的福音。历史和能源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希望在座的各位,无论是谁,都能通力合作,互利共赢,一起为了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摘取托卡马克的桂冠!”
利亚姆的话音刚落,现场的大屏幕的画面就突然切换到了一个充满火药味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三个蒙面人,中间的人正襟危坐,旁边的俩人则手持AK47。
中间的人突然怒吼:“为了这颗蔚蓝色的星球?真的是太讽刺了,你们这群为了自私虚伪的精英!就为了你们的理想,我的孩子永远地倒在了辐射里。”男子拿出了一张照片,亚瀚定睛一看,和当初在机场示威者里面的那个带着雀斑的瑞士女孩手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Tit for tat!(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罢,蒙面男子拿起AK,毫不犹豫地对着镜头开火,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视频结束了。
现场顿时大乱,恐慌和不安打破了原有的秩序井然的气氛,在枪支面前,科学就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那么的软弱、娇贵、无力、任人摆布的玩物。
“嘣!”宴会上的众人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从楼下又开始传来一声巨响。
“是停车场的方向!停车场那里出事了!”马卡多娃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小姑娘,你这反应不简单啊!”桑切斯吸了万宝路的香烟,心里用西班牙语默念道:“Mas fuerte, la muchacha bonita。是通过左右耳朵计算声音到达时间差来推算出声源的位置和角度的吗?”
“大家赶紧去救人!”一向沉默寡言的马卡多娃对着人群怒吼。众人坐着电梯,冲进了地下停车场,然而,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一股呛鼻的化学品味道扑面而来,,地上只剩下一堆燃烧着的奥迪残骸。死者烧焦的内脏洒地满地都是,四分五裂的头颅和躯干铺满了现场。这是亚瀚第一次亲眼见到尸体和命案现场,突如其来的死亡给现场所有人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震撼。
“停车场有没有闭路监控录像?”马卡多娃向旁边的美岸宫酒店的经理问道。
“别插手这件事情,我们只是做科研的。”望月教授一把手把马卡多娃拉了回来。
“教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这样惨死。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不是吗?”马卡多娃一把手挣脱了望月教授
“在我们日本人的逻辑里,记住,对于你来说,罗塞塔文献才是最重要的。每个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哲学,我会帮你介绍其他导师的。”望月浩野严肃地说道。
“马姐,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了。”亚瀚并不希望马卡多娃卷进这桩命案里面,一把手又把马卡多娃拉了回来。
“可恶!”马卡多娃心里不甘,但是看到亚瀚也这么劝,无奈地退了回去。
“唉,学姐她性格就是这样,你这个当男朋友的得多劝劝她。”罗曼拍了拍亚瀚的肩膀。
“这件事情就交给瑞士当地警方来处理吧,为了安全起见,我会派安保人员把你们转移到新的酒店的。”桑切斯对亚瀚一行人说道。
桑切斯说罢便带着亚瀚一行人连夜赶到了位于美岸宫酒店南方的文华东方酒店。路程并不算特别远,十几分钟之后,一行人便到了日内瓦湖南岸的文化东方酒店。
“亚瀚,你说安保团队为什么把我们安排在文华东方酒店呢?”马卡多娃问道。
“确实好奇怪,文华东方不管是离CERN(欧洲核子研究设施)还是马上要开会的地址洛桑理工EPFL都更远呢。”罗曼插嘴道。
“也许是因为更远,所以更加安全?那些极端环保主义恐怖分子更倾向于找更近的地方下手?”亚瀚挠了挠头。
“也许吧。”马卡多娃喃喃自语。
旁边的望月教授,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上的文献,仿佛命案一直没有发声一样。
到了新的文化东方酒店之后,安保的等级并没有松懈下来,出入酒店和进入房间,依旧需要向桑切斯的安保团队申请每30分钟更新的密码。
“会议也就是后天了,我相信桑切斯女士会保护好大家的,请大家回去早点休息吧,不要被一些外界事情影响。”望月教授嘱咐到。
“救救我,救救我!马卡多娃小姐,我的名字叫做伊蕾娜,是一名俄罗斯特工,也同时是这次恐怖袭击受害者的恋人。他惨死在美岸宫酒店,现在我也收到了死亡威胁。我相信你的力量。最后,请你帮我把这封密函保密。我在日内瓦国际机场等你。谢谢!
----------------一个孤独的未亡人:伊蕾娜”
第二天一早,马卡多娃便收到了一封求救信。
“对方是俄罗斯特工吗?这么说来死者的身份也很有可能是特工了。这事情果然不简单。但是安保系统这么严密,随时随地都有保安跟着,我根本出不去啊。对面是特工,也许能通过某种手段把这封信发过来,但是想要把一个活人弄出安保系统,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我能联系上小娜的话,说不定还有办法,但是包括手机在内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桑切斯的安保团队管制住了。”马卡多娃陷入了沉思。
“马姐,早上好啊!”马卡多娃走到东方文华酒店的早餐厅的时候,发现亚瀚早就在那里等着她了。亚瀚一边拿着之前洋子送他的御守,一边说道。
“早上好,亚瀚你手上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马卡多娃好奇地问道。
“是临走前洋子送给我的,日本的护身符。”经历过示威和命案之后的亚瀚,变得有些迷信了起来,祈祷自己能平安地返回美国。
“哦,恐怕不只是护身符这么简单吧,洋子?”马卡多娃向前走了几步,贴脸对着御守说道。
“被你发现了呢,马卡姐姐。”御守里突然传来洋子的声音。
马卡多娃:“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做间谍了呢。洋子妹妹这么厉害呀。”
洋子:“谁叫我那古板的爸爸无情地拒绝了一个娇小可爱、冰雪聪明、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儿的梦想呢?没办法之好用窃听的方式来参加这场大会了。”
马卡多娃:“亚瀚,把这个借我一用。”说哇,马卡多娃拿着御守便冲进了电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有你的,竟然能瞒过桑切斯他们,把量子通讯设备塞到亚瀚的包里。之前酒店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吧。”回到房间后,马卡多娃拿着御守和洋子对话。
洋子:”“嗯,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太不幸了。我不像爸爸那样,我会全力支持你的马卡姐姐。”
马卡多娃:“你这里能连接上小娜的量子计算系统吧。”
洋子:“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马卡多娃:“好的,现在我把酒店门禁的公钥给你,30分钟之内必须破解出来。否则秘钥自动更新,甚至加密机制都可能更新。”
洋子:“行,马卡姐姐,我试试看。”
马卡多娃:“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影响到其他人。”
洋子:“放心。挺有我爸爸的作风,你们师徒真是一脉相承啊。”
马卡多娃:“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人命关天。”
就这样,洋子通过小娜的量子计算系统,成功在30分钟之内破解了酒店的门禁密钥,马卡多娃一个人带着御守单刀赴会,前往日内瓦机场和伊蕾娜见面。
回到了日内瓦国际机场,日内瓦机场经过警方的戒严,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示威的痕迹也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流所掩盖。这时一个旅店的推销人员走到了马卡多娃的面前,将一封信捎给了马卡多娃。
“Holiday Inn Express, 3201。”拆开信件,马卡多娃发现了酒店名称以及房间号码。
“欢迎你,我的天才少女。抱歉,为了掩人耳目,只好让您屈尊这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了。”房间正中央的,是一个和便宜的假日酒店氛围格格不入的贵妇伊蕾娜,伊蕾娜身体形态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脸部的皮肤也有些许皱纹和松弛,手上还持着一个爱马仕的手提包。
“承让承让,特工小姐您的化妆技术也不赖啊,为了掩人耳目,您不仅选了这家平平无奇的廉价旅店,还特地花了这么多钱添置了这身行头,甚至还用了易容术让您看上去显老,是为了化妆成暴富之后来这里旅游购物的大妈吗?”马卡多娃反唇相讥。马卡多娃试着用俄语来和伊蕾娜说话,确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西班牙语的口音。
“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呢。情报里说你手上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工智能系统,这次眼见为实了。能和我讲讲识别的原理吗?”伊蕾娜试着从马卡多娃的嘴里套话。
“化妆成一个人也许能骗过脸部识别,但是一个人的步伐是没有办法轻易伪装的,只要结合步态识别和脸部识别,就能发现里面年龄的端倪。这些东西说出来也无妨,反正俄罗斯也没有训练所需要的庞大数据吧。”
“明明是俄罗斯人,在美国待了几年就忘了本呢,说话里都带着一股美国的傲慢味,不过现在有求于她.......”伊蕾娜强忍着心里的不满:“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和你提供一下关于我男朋友的情报吧:”
“我爱人名字叫伊扎克 马罗姆(Yitzhak Marom)。是一名以色列裔俄罗斯人。我和他12年前在圣彼得堡认识的,在降落到洛桑机场前,我发现有几个疑似极端环保组织的人便一直在追踪我们:第一位是一个中年英国男子,名叫艾伦 弗里德里克(Alan Frederick)。第二位是一个30岁左右的日本女人,名叫深田盾子(Junko Fukada)。第三个人名叫艾利克斯 里德(Alex Reed),是一个20多岁的美国年轻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入住的酒店并不在事发的美岸宫酒店,而是在东方文华酒店里。”
马卡多娃:“哦,挺有意思的。那案发当天他们有没有到过美岸宫酒店呢?”
伊蕾娜:“我在机场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安装了带有GPS的窃听装置。案发当天,他们确实有到过美岸宫酒店,时间大概是早上的6点多钟。我爱人遇害时间差不多是上午11点的样子。”
马卡多娃:“还有其他的嫌疑人吗?”
伊蕾娜:“我爱人他第一次来瑞士,没有和当地人有复杂的利害人际关系,所以本地人应该没有嫌疑。”
马卡多娃:“会不会是其他的同行俄罗斯特工所为呢?”
伊蕾娜:“你是在怀疑我们联邦安全局?”
马卡多娃:“我先说一下这件事如果是恐怖袭击的话, 有两点蹊跷之处: 第一,为什么犯人会选择在地下室动手,而不是在宴会上引爆炸弹?第二,犯人是怎么把炸弹运到安保如此严密的美岸宫酒店的呢?关于第二点的话,会不会是炸弹里面不含有氮元素,从而能蒙混过安保检测呢?比如使用只有碳、氢、氧组成的三聚过氧丙酮?”
伊蕾娜:“我们去美岸宫酒店再调查一下吧,确实,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如果是恐怖组织行动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在人更多的宴会里动手,而是在地下室去谋杀我的爱人?”
马卡多娃:“行,伊蕾娜姐姐,帮忙化妆一下行吗?现在美岸宫正在被瑞士警方调查,以我们普通人的身份不太方便过去吧。”
伊蕾娜:“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我的法语口音太明显了,可能需要你们那里的人工智能系统,帮忙处理一下。”
马卡多娃拿出了之前带的御守,连上了伊蕾娜提供的一次性电脑和变声器,把小娜的终端下载到了变身器上。下载完成之后,俩人走到了附近空旷的垃圾场里,焚烧掉了一次性的电脑。之后,俩人换上了瑞士警方的衣服,女扮男装顺利地潜入了美岸宫酒店。在伊蕾娜的精心打扮下,马卡多娃从一个俄罗斯中亚风格的高挑少女,变成了一个帅气英俊的瑞士青年刑警,而自己的形象也从一个暴发的贵妇,变成了沉稳的瑞士中年警官。
与此同时,亚瀚也发现马卡多娃失踪了,亚瀚没有犹豫,立马报告给了望月教授。望月教授长叹了一口气,他是最纯粹的日本匠人,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学生卷入这种危险复杂的事件,而是埋头钻研在学海之中。望月教授再清楚不过,比起大自然的物理学奥秘,有时候,人心更加复杂。望月教授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在东大任教,因为支持学生参加反对安保条约,而被校方和同行排挤,最后和妻子梅根被一起赶出日本,无奈只能移居美国的往事。
望月教授:“行吧,我刚刚和桑切斯打过电话,她会安排一个保镖,和你一起去找马卡多娃的。EPFL会议这边就由我和罗曼负责就好了,你一路小心。”望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的,我一定会平安把她带回来的,教授你放心。”
“马姐这种性格的女生真的太少见了吧,在被男性统治的物理学领域有着卓越的才华,遇到这种命案没有一丝的恐慌和畏惧,甚至主动准备去调查真相,感觉完全是一个着了魔的假小子呢。”亚瀚对于女性的偏见,完全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给颠覆了。
“现场看来已经被完全处理过了呢。除了爆炸和撞击造成的建筑损坏无法短时间内复原以外,其余的都被彻底打扫干净了。”伊蕾娜无奈地说道。
“是啊,连炸弹怎么运送进来的都不知道,现在好了,连死亡现场都被抹去地一干二净,简直变成了一宗无头案件了。”马卡多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还有几十个小时就要开会了,得赶紧解决这个事件。
“抱歉伊蕾娜小姐,我只是个来开会的科学家,还有几十个小时就要去洛桑理工开会了,虽然很想帮助你,但是可能无能为力了。”马卡多娃有点气馁地说道。
“哦?告诉你件事情:俄罗斯政府并不知道你们的人工智能项目,现在联邦安全局里的知情人仅限于我,我并没有汇报给上司,如果你不能帮我调查清楚我爱人的案子,那可就说不准了。”伊蕾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同时拿出了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一串由字符和数字组成的乱码:“这是一个冷钱包,里面有100个比特币,就当是这次交易的佣金了,这笔交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世界上不会有人查得到这笔交易的明细。“
“可算是把她的话套出来了,之前一直想确认联邦调查局对于克雷顿理工的人工智能项目小娜的研究,不过大概率是真的吧,不然她也不可能拿着个做筹码。”马卡多娃心里想到。
马卡多娃:“看来我没法拒绝了呢,这样吧,来签个区块链加密的电子保证书,已示证明。”马卡多娃拿出了之前洋子送的御守。
伊蕾娜:“有意思,这就是你们美国人的方式吗。行吧,合作愉快”伊蕾娜走到了御守前面,写下了电子签名。
马卡多娃:“合作愉快!”。
“测谎完成,谎言期望:0.03%,小于阀值,布尔判定结果:False。”在克雷顿学院里的后台上操作的洋子,通过御守的摄像头在伊蕾娜签字的时候完成了测谎判定。
马卡多娃:“好了,看来我走投无路,只能帮你解决这个案子了。”
伊蕾娜:”这就对了吗,我可爱的小科学家。“
马卡多娃:“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我可爱的老特工姐姐?”
伊蕾娜心里苦笑着:“这小丫头的嘴真的是欠打。”但是碍于形势,只能故作镇定:“先调查一下追踪我们的那三个人吧,东方文华酒店现在只有美国代表团住,安保也是由他们全权负责,我一个俄罗斯特工不太方便。“
马卡多娃:“我去调查是没问题,但是特工姐姐你总不能在我辛苦调查的时候在机场购物吧。”
伊蕾娜:“当然了,我去瑞士警局调查。另外这个给你:东方文华酒店人员的服装和万能钥匙,有了这个你应该就不会受制于门禁系统了。我会帮你化妆成酒店服务生让你接近他们。”
马卡多娃:“谢谢特工姐姐!调查这个案子本身对我来说不算太难,可是这时间有点太紧张了,而且我们又是在异国孤军奋战,特工姐姐帮个忙行吗?”
伊蕾娜:“你说,只要是和案情有关系的我尽量。”
马卡多娃凑到伊蕾娜身边,静静地低语了几句,深怕被外面的其他警察听到。
伊蕾娜:”有意思,就这么试试看吧。“
东方文华酒店里,艾利克斯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Alex君おめでとう!,我是盾子,第一次任务就成功的感觉怎么样?”盾子在电话里向艾利克斯表示祝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满面春风的艾利克斯,第一次加入组织就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成果,简直就像是第一次参加科举的秀才,就金榜题名一样,不可不谓是个奇迹。
“あらあら、貴方たちのおかげさまで、使命完成しました!(哈哈,多亏了你们任务才能顺利完成啊。)”艾利克斯用他熟练的日语回复。
“You want have a celebration party right my boy?(我的男孩,要不要来参加一场庆功宴呢?)”盾子也用自己的日式英语邀请艾利克斯。
“Sure!”艾利克斯的大脑完全沉浸在任务成功的胜利喜悦之中,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盾子的邀请。在艾利克斯看来,盾子不光是他组织里的战友,更是一个风情万种,富有异国情调的成熟东方女人。
艾利克斯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东方文华酒店,到洛桑当地最有名的法餐馆一起庆祝血腥的胜利。“鲜花、美酒、牛排、金钱、荣誉、掌声,在这些面前,良心算得上什么?良心只不过是失败者的墓志铭罢了,只要赢了,一切都是对的。主永远只会眷顾胜利者。”艾利克斯从小在纽约长大,父亲是一个律师。
“父亲,你明明知道他就是凶手对吧,那你为什么还会替他辩护呢。”还是一个男孩的艾利克斯,在父亲的律师事务所里,用稚嫩的口吻问道。
“记住孩子,在法律的世界里,正义只是属于胜诉者的,败者一无所有。”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小艾利克斯。
“我明白了。”父亲那达尔文主义的语言,像一颗种子一样,在艾利克斯的心中种下。渐渐地,艾利克斯厌恶了法律的虚伪和伪善,但确认可了父亲的赢家通吃的哲学,他迷恋上了更加直观、更加无所拘束的暴力:恐怖主义和犯罪,彻底地堕落在了法律的对立面。
一进法餐馆,艾利克斯就看到了艾伦和盾子。和艾利克斯不一样,盾子并不在乎成功与否,她加入恐怖组织,惟一的目的就是享受恐惧和绝望本身。对于普通人来说,希望和爱是精神食粮,而对于盾子来说,绝望和恐惧才是她的最爱。小时候的她,成长在单亲家庭之中,父亲无情地抛弃了有了身孕的母亲。在得知孕检结果之后,父亲一瞬间,就把和母亲有关的所有人都拉黑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却在盾子读中学的时候,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失去了工作跳楼自杀。
“倒霉蛋,孤儿,不知廉耻的***。”同学的霸凌更是像一把把匕首一样,插入了中学时代,盾子的心里。失去了双亲的盾子,不得不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维持生计,抚养自己惟一的亲人:外婆。然而打工却让她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在同学们上课外辅导班的时候,盾子一个人承受着本不该属于她正年龄的压力和绝望。渐渐地,连学校里之前唯一辅导支持她的千代田(chiyoda)老师,也因为升学压力,而不得不抛弃了她。
在盾子的世界里,充满着不幸,黑暗和绝望,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在潜意识里,对绝望进行了美化:“绝望才是世界的真相,希望什么的,只不过是粉饰的太平。”
和盾子不一样,艾伦和艾利克斯都是出身在上层社会。艾利克斯是法律世家,而艾伦则是伦敦金融城青年才俊。和其他两人相比,艾伦的身上则有更多的谜团。艾伦保持着金融人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黑色的正装加上领带的绅士打扮,操着正宗的英式口音Queen's English,这也让他在美国的高层社交圈子里,如鱼得水。
一个心中没有神的女人,一个金融才俊还有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就这样在一个血腥的夜晚,在A5和牛的饕餮,波尔多的葡萄美酒中完成了入会仪式。法餐厅里奏起了瑞士的国歌:瑞士诗篇:“
早晨天空放金光
照得我们亮堂堂,
主在红光中下降。
阿尔卑斯山一片光芒,
祈求上帝,委身于上帝,
你们能感觉和明白,
主就住在这块土地上。
每当太阳下西山
落在星空外,
亲爱的天父,你离我们更近。
当我们离开人世入天堂,
你将使我们欢乐无边,
我们能感觉和明白,
你就住在这块土地上。
当乌云遮蔽群山
浓雾弥漫峡谷,
你也不会放弃你的子民。
穿越覆盖我们的阴霾
你用阳光清除黑暗,
然后我们能感觉和明白,
上帝就住在这块土地上。
当狂风暴雨席卷大地,
你使我们坚强和勇敢,
你,全能的统治者和救主
在狂暴的夜晚拯救!
我们像孩子一样信任他!
对,我们能感觉和明白,
上帝就住在这块土地上。
”
国歌走完,艾伦、盾子和艾利克斯酒足饭饱地走出了餐厅,然而,餐厅外早就被瑞士警方重重包围,无数的警察像是包饺子一样,四面八方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艾伦,怎么回事?”艾利克斯紧张地低声问道。
“挺有意思的,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啊。”艾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怎么,警察们也想来开派对吗?欢迎欢迎,警察叔叔喜欢什么类型的排队呢?”盾子不仅不慌不乱,反倒是向警察抛了个媚眼。
艾利克斯手往随身携带的手枪靠了靠,准备拔枪反抗,却被艾伦制止住了。
“全部拷走!”警察局局长严厉地命令着手下。
“遵命!”轰鸣的警笛声中,艾利克斯、盾子和艾伦被上了手铐和脚拷带走,分别审讯。
“姓名,出生年月,国籍。”一开始审讯的是盾子,审讯警官面无表情。
盾子:“你们瑞士的警官这么无能吗?就算没有我的护照,通过查询入境时的信息也能知道这些无聊问题的答案吧?我在想,你们的私人生活里是不是也这么无能?要不要姐姐来教教你们怎么审讯?想玩啥,姐姐这里都有哦。”盾子的一番回答,不仅仅反客为主,还刻意地激怒、羞辱警官。
审问警官强忍住了心中的愤怒和耻辱,依旧没有表情的说道:“姓名:深田盾子,年龄:33,国籍日本,请确认以上信息的准确性。”
盾子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的是一群废物,问这种问题浪费姐姐的时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盾子并没有回答警官的问题。
审讯警官:“请问盾子小姐,您是否认识一名俄裔犹太人,伊扎克 马罗姆?”
盾子:“犹太人?犹太人是多么美丽的民族啊,三番五次地被赶出新月沃地,亲自建立的城市被自己信仰的神给毁灭了,然后流浪到世界各地之后继续地被各种屠杀。我好想成为犹太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盾子依旧是答非所问。
审讯警官:“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请问盾子小姐,您是否认识一名俄裔犹太人,伊扎克 马罗姆?”
盾子:“怎么,你们真以为你们穿着这身制服就像是个正经人吗?就能拿我种人有办法吗?来啊,有本事来打我啊?”
审讯警官的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手下旁观的其他警官却忍不住了,上去直接给盾子来了一巴掌。
“痛い、痛い。でも、私は嬉しいですよ。(好疼,好疼,但是我好享受啊。)”说完,盾子便把自己上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从小以来,母亲、同学、老师,绝大多数的人都虐待过她,一道又一道的疤痕,累积在盾子的肉体和灵魂上,已经,痛到麻木了,甚至,盾子已经开始享受这些痛苦了:“这点力度,算什么,有本事就继续打啊?”
其他警官一拥而上想要继续殴打盾子,但却被审讯警官制止住了。
“怎么了?是因为把我打死了之后就没有线索了吗?也是,我这种人的烂命和真相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诸位的警官有没有想过啊,自始至终,审讯我的那我,都在压制自己的本性。我虽然物理上被囚禁于此,但你们,又何尝不是被职位囚禁住了本性吗?至少,我不用抑制自己,你们,难道就不想试试看这样的生活吗?加入我,我保证不久之后,你们审讯的就不是我这种陌生人,而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警司们,你们的情敌们,你们的仇人们。到那时,你们再也不用抑制自己的本性,完全可以尽情发挥哦,我那里的工具,可比你们这种死板的地方多的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盾子仰天狂笑。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绝望比希望更接近世界的本质吗?人们总是把希望期翼于虚无缥缈的未来,但是绝望可是实实在在的进行时。我在你们欧洲,看到的不是和平喜悦,而是动荡不安的冲突和绝望。来把,警官们,加入我,我将向你们展现世界的本貌,而不是政客给你们的宣传机器。”
“够了,审讯到此结束。”主审的警官再也忍受不了盾子的精神攻击,只得暂停了第一轮审讯。审讯里面明明主动的应该是警察,然而在盾子这里,警方不但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反而精神上备受折磨,被这个疯狂地女人反客为主。盾子善于把每个人内心的罪用显微镜放大,暴露再以此为工具“证明”自己那扭曲的价值观。
没办法,瑞士警方只好开始从艾利克斯下手,毕竟艾利克斯在他们之中年纪是最小的。
“姓名,年龄,国籍。”主审警官没有过多的废话。
“Alex Reed, 22岁,国籍美国。”艾利克斯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们认识一个叫做伊扎克 马罗姆(Yitzhak Marom)的人吗?”主审官继续问道。
“不认识,从来没有听过。”艾利克斯神情慌张地回复道。
主审官:“11月19日,你和伊扎克坐同一个航班来到日内瓦机场。11月21日,也就是一周前,你和伊扎克都在一家星巴克购买了咖啡,时间间隔为15分钟。11月23日,你和伊扎克都有进入美岸宫酒店的记录。艾利克斯先生,您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艾利克斯沉默了许久,对于一个刚进入组织的新人来说,被警察逮捕然后审讯无疑是最糟糕的命令:“谁命令你们来抓我的?我们认识日内瓦警察的领导,让他来和我说话。要多少保释金你们开个价。”
主审官:“抱歉,正是我们局长下达的逮捕令,他还说了,犹豫犯罪有恐怖袭击的嫌疑,不予保释。”
艾利克斯:“你怀疑我是恐怖分子?就算我和受害者一起进入了一个咖啡馆,一起坐同一个航班来的,凭什么我有嫌疑?当天进入美岸宫那么多人,凭啥就调查我一个人?”
主审官:“那请你解释一下我们在现场发现的这玩意儿。”主审官拿出了现场的一张法医照片,上面是艾利克斯的指纹。“这指纹,和你在日内瓦机场入境时候的指纹一模一样。”
艾利克斯:“凶器呢?我听新闻上说了,受害者是的死因是爆炸,那么你有证据能证明我安装了炸弹吗?”
主审官:“我们把你酒店里的衣物,都送到化验室了。还有几个小时,红外光谱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艾利克斯:“趁别人不在的时候去偷窃别人的衣服,你们欧洲人,可真是失礼啊。罢了,本大爷就在这里再等几个小时,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查出来。”
艾利克斯在洛桑的警局里度过了20多年以来,最漫长的几个小时,终于,几十张红外光谱的图像打印了出来。红外光谱就像化学分子的指纹一样,记录了里面每一个化学键的一颦一笑,记录了每一个振动的旋律。
主审官懊恼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低语:“怎么可能?”
艾利克斯抢过打印出来的红外光谱:“主审官,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硝基峰哦,看上去也不像是无氮的TATP炸药。一个猜想,会不会是你们抓错人了呢?”
主审官情绪十分沮丧,重重地打印出来的红外光谱摔倒了地上,沉默不语。
“请问是弗雷德警官吗?”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弗雷德警官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局长?是,我是弗雷德警官。”主审官立马接起了电话。
“现在方便视频吗?”局长从电话里问道。
主审官:“没问题,局长。”
“局长大人,我的兄弟艾伦应该是你的熟人吧?为了政绩装装样子没问题,太认真了可就不好了。恕我直言,受害者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工,我劝您还是不要管这事情为好。”艾利克斯心里一直觉得有什么猫腻,明明之前艾伦应该把这里的警察都打理好了才对。
局长:“谢谢你的忠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我一个局长为什么要听一个犯人的话呢?您还是先想想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艾利克斯:“清白?我本来就是清白的啊,难不成我还得证明莫须有的东西?该给出证明的不是你们警察吗?凶器到底在哪里?”
局长:“确实,我们并没有在你的个人物品里发现炸药的痕迹。但是,我们发现了这个。”局长拿出了一张鞋底的照片和一份酶化验的结果。
艾利克斯:“淀粉,淀粉又怎么样了?淀粉能杀人吗?”
局长:“不止在你的鞋底里发现了淀粉,在伊扎克的汽车发动机里,也发现了不寻常的碳化痕迹。如果说是燃油车,那碳化痕迹还可以理解,但是伊扎克的车是电动车,爆炸燃烧不可能有碳化的痕迹。另外,爆炸时候飞出的车外壳上,还找到了你的指纹。没错,你的确没有带炸弹进入美岸宫酒店,以美岸宫酒店的安保程度,也不可能带炸弹进入。但是,爆炸并不是非得要含有硝的炸药,酒店食堂里最平常的面粉,遇到汽车发动机的明火或者电火花,也会燃烧甚至爆炸,而你正是利用了酒店里最平常,最普通的东西来完成了这次凶杀案,我说的没错吧。”
艾利克斯:“局长的推理我很欣赏,今天是我输了,咱们法庭上再见吧。”和之前的态度不同,艾利克斯突然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同时也说出了实施犯罪计划的具体过程。
局长:“动机是什么?”
艾利克斯:“新人刚加入组织时候的一个仪式吧,要用鲜血来证明自己对组织的忠诚。”
局长:“怎么会有这么扭曲的组织,为了环保和反对核能,需要牺牲宝贵的生命吗?”
艾利克斯:“牺牲的只不过是七十亿分之一罢了,和将要到来的浩劫相比,不值一提。”
局长:“将要到来的浩劫是什么意思?”
艾利克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天机不可泄露。”
最后一人,艾伦的审问开始了,这次,没有主审官,也没有其他的刑警,局长亲自审问。
局长:“姓名,年龄,国籍?”
艾伦:“我的哥哥,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别再问这些没意思的了,艾伦 弗里徳里克,年龄35,国籍英国。”
“哥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个情报?”马卡多娃质问着伊蕾娜。
伊蕾娜:“抱歉,是我工作有疏忽。”
艾伦:“你就别装了,我的哥哥。我从被关到警局的那一刻,就知道抓我的另有其人。我的哥哥现在在哪?”
视频里的局长,其实是由伊蕾娜的易容术伪装而成,声音则是马卡多娃通过小娜来合成出来的,如假包换的局长声音。借用着局长的身份,伊蕾娜和马卡多娃才能够在短时间内从警局搜集到如此多的证据。换句话说,视频里的局长,实际上是伊蕾娜和马卡多娃唱的双簧。
艾伦:“打电话联系我们开庆功宴,也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对吧?”
“局长”沉默不语,思索良久之后说道:“没错。”
艾伦:“所以现在我哥哥,真正的局长,究竟在哪里?你们不会把他当人质了吧?”
“局长”:“只要你能认罪,我保证你哥哥的安全。”
艾伦:“没有问题。”说完之后,艾伦很爽快地签字画押,原本以为三人里面最有城府的艾伦,很快就认罪了。
“局长”:“你不好奇我的真实身份吗?”
艾伦:“无所谓的,只要是我想知道的,终归会知道的。”
“局长”:“最后一个问题,之前审讯艾利克斯的时候,他说的浩劫,究竟是什么意思。”
艾伦:“那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东西,甚至贵国总统亚当斯也不行,是历史的规律,是对智人的审判,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
案件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马卡多娃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艾利克斯嘴里说的浩劫,究竟是什么呢。
“亚瀚,我这边结束了,晚上7:00酒店见。”和伊雷娜在日内瓦机场道别之后,如释重负的马卡多娃,终于和亚瀚联系上了。作为普通人的庞亚瀚,11月26日这天,翻遍了洛桑的大街小巷,只为苦苦寻找自儿时以来,就一直陪伴着他的青梅竹马。然而,讽刺的是,亚瀚并不知道,马卡多娃其实在送别伊蕾娜之前,一直都在自己住的酒店里借用着酒店保洁员的身份调查艾利克斯,艾伦和盾子的房间。看似远在天涯,实则近在咫尺。
终于,晚上7:00,在伊蕾娜的航班起飞之后,马卡多娃终于和亚瀚、罗曼还有望月教授重逢。虽说物理上只是短短的几十个小时的分别,但是两人的心,却感觉整整分别了一个春秋。
“终于回来了,我的马卡姐姐。”亚瀚一个箭步走了上去,和马卡多娃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亚瀚的泪水浸润了马卡多娃胸口的衣衫。
“没事了,一切都平安。”马卡多娃安慰着亚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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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谱线的研究
第二一天一早,11月27日,亚瀚一行人乘上了前往洛桑理工的大巴,终于,在恐怖主义袭击案件水落石出的之后,国际原子能会议得以继续进行。
“我究竟能为她做什么呢?这次她去调查的过程中,感觉自己什么都办不到,什么都办不到。自己倾尽全力,最后却还是她自己回来的。也许,除了物理以外,自己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想到这里,亚瀚不经深深地哀叹。
“马姐,对不起没能帮上忙。”亚瀚内疚地说道。
“嗯嗯没事的。我也不想把亚瀚牵扯进去。对了,罗塞塔文献的解读有什么眉目了吗?”马卡多娃安慰着亚瀚。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感觉像是一种语言。”亚瀚凭借着本能说道。
“挺有意思的猜想呢,之前也不是没有学者这么想过,只不过,很遗憾,就算是依着小娜的自然语言处理功能,都没分析出眉目。”马卡多娃叹了口气。
“小娜的训练数据是?”亚瀚好奇地问道。
“地球上5600多种语言,每种语言有将近1TB的数据,其中英语、汉语、西班牙语、法语、俄语这种大户有高达10TB的数据。”马卡多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会不会是一些古代的语言呢?比如说圣经的亚兰语,或是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亦或是古印度的语言?”在旁边的罗曼问道。
“之前我也问过哈佛语言学的教授,但是他们也对罗塞塔一筹莫展。”马卡多娃无奈地说道。
“既然安娜(小娜)系统存储了地球上近乎所有的语言,都对罗塞塔毫无头绪,那有没有可能是外星文明的语言?”亚瀚若有所思。
“哈哈,你可真有想象力亚瀚,都2026年了,还有人说外星人呢。你以为你是在看三体吗?”罗曼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
“我倒是觉得这个猜想还挺有意思的,等洛桑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回到美国再好好研究吧。”马卡多娃拍了拍亚瀚的肩膀。旁边的望月教授一丝不苟地看着报纸,对望月教授来说,没有什么比学生的平安更宝贵的了。亚瀚回忆道自己之前废寝忘食地琢磨罗塞塔时的情形,也许解读罗塞塔是自己唯一能帮上马卡多娃的地方,罗塞塔上面的符号,既像一种语言,也冥冥之中和物理学有关系。
学术界上对罗塞塔的解读分为两派:语言派和物理派。但是两方都不能说服彼此。目前学术界对于罗塞塔的了解,仅仅限于一些常数,比如统领着电磁力的1/137。罗塞塔是一个迷宫,两派之间的争论,就像是迷宫的十字路口一样,有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建立了一套理论,结果走走停停,发现到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一场空欢喜。就连人们最初为什么要研究罗塞塔,也不为人知,只是一直有人匿名给各大研究机构提供研究资金和悬赏。
终于,巴士到达了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École polytechnique fédérale de Lausanne ‐ EPFL)。
突然,御守状的量子通讯设施里面传来了来自洋子的消息。
“马卡姐姐,你拜托我查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马卡多娃起身:“亚瀚,罗曼,我先参观一下EPFL的食堂,去去就来。”
罗曼:“马上开会了,你竟然还想着吃?真有你的啊,没事,去吧,吃完了再来开会,我无所谓的。”
望月教授:“算了算了罗曼,别这么说,离开会还有一小时呢,女孩子嘛。”
“这次绝对不能再让马姐走丢了,她一个人太危险了。”亚瀚心里还有着前几天的愧疚感:“哈哈去吧马姐,听说这里的Le Vinci餐厅还可以,还有L’Atlanntide也还可以。”
“哈哈还是男票懂我啊。决定了,就去L’Atlanntide了。”马卡多娃,罕见地直接称呼亚瀚为男朋友。
“说吧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于是放假期间,EPFL的餐厅空无一人,马卡多娃终于找到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花了我好长的时间,才终于查到关于那名俄国特工伊扎克的信息。简而言之,他是美国人,出身在纽约的美国犹太人。“洋子说道。
“你确定?”马卡多娃再次问道。
“没错,一开始通过你之前在酒店收集到的残留DNA样本的测序结果,我做了phylogenetic tree分析,发现了主要是犹太血统,还有部分意大利裔和盎格鲁萨克逊血统,最关键的是还有印第安人的基因。自此我判断绝不可能是俄裔犹太人。之后我还在中情局的照片档案里面通过图像搜索找到了他在美国生活过的照片,更加确认了他是或者曾经是美国人的身份。”洋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和父亲不同的是,洋子作为Z世代,除了物理以外,精通计算机,再加上有了小娜的帮助,在几天之内便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美国人,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了。有他妻子的消息吗?“马卡多娃震惊地说道。
“他的妻子早就去世了,去世时间大概是三年前。对了,还有一个信息,从破损的车子零件里,我查到伊扎克的车是一辆电动车。“洋子回答道。
马卡多娃陷入了震惊之中,“怎么回事,之前就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没想到这么有意思。“震惊之余,马卡多娃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突然,马卡多娃觉得身后有一双粗壮的双手抱住了自己,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亚瀚,你怎么在这儿?“马卡多娃震惊地发现,自己身后的男人正是自己的男朋友庞亚瀚。
“不要再一个人苦苦地追寻真相了,来吧,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来承担。知道之前你失踪了之后,我找的你有多苦吗,几天之内,洛桑的大小街道我都跑了个遍,脚底出了水泡。那种失去你的感觉,如同剜心剔骨一样。“亚瀚的眼角,突然留出了豆大的泪珠:“小的时候,你远走美国,那是我们第一次的离别,那次,我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来追逐你的脚步。之前,你在酒店失踪,是第二次离别。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有第三次了。”亚瀚一边紧紧地拥抱着马卡多娃,一边深情地说道。
马卡多娃感觉到一股头晕目眩,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没办法啊,亚瀚君,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没事的,告诉我吧,我会想办法和你一起分担忧伤,一起分享快乐。在你无助的时候给你开一扇床,在你喜悦的时候给你开一杯香槟。”说完,黑发少年和红发少女热情地拥吻了起来。两个来自欧亚大陆的灵魂,近距离地依偎,交流,碰撞,给瑞士这个寒冷的冬天多了一份温度。
“亚瀚的胸膛真的好温暖。”马卡多娃回忆起了四年前那个数九寒冬的彻骨寒冷,那个绝望无助的灵魂,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在地球另一端,“偷听”着的洋子,尴尬地打开了电脑里的即时战略游戏,希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说,亚瀚,我刚刚知道美岸宫的死者并不是像官方声明的那样是一个俄罗斯特工,而是美国人。记住,这事情千万不要和我还有洋子以外的任何人讲,无论是警察还是你妹妹,都不能说,这就是代价。”马卡多娃郑重地说道。
“马姐为什么会锲而不舍地调查这些事情,相比较美岸宫的真相,亚瀚更好奇这个问题。但是眼下既然已经和马姐这么讲了,只能一边保守秘密,一边帮她调查这个事情了。”亚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明白,没问题。”
“这么说来和这个事情的确很蹊跷,美国人却变成了俄国特工死亡,肯定是中情局捣的鬼吧。”亚瀚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恐怖分子嫌疑人竟然主动认罪了。这里面肯定有鬼。”马卡多娃的好奇心正在蠢蠢欲动。
“我劝你们好好查一查他妻子,那个伊蕾娜的身份,我这里搜到的信息是他妻子早就因为车祸死了。”洋子终于插上了话。
“可是现在离开会不到半个小时了,现在再去调查,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亚瀚叹了口气。
“我再整理一下之前我搜索到的线索吧,现在再去调查肯定是来不及了。”马卡多娃说道。
“所以说,现在一共有3个有关的组织对吗,中情局,联邦调查局,还有恐怖分子?”亚瀚尝试着理清楚思绪。
“严格意义上来说,当地的瑞士警方肯定也参与到其中了,不然不可能错报死者身份的。”洋子推断着。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恐怕这事情和学术界,也就是这次的洛桑会议也有关系。首先,恐怖分子的动机之一肯定是打击IAEA获得反核信徒的青睐,CIA的目的估计也和这个学术会议有关系,不然如果说处刑特工的话,完全没有必要选这种众矢之的中立国杀害,在美国本土或者其盟国逮捕,甚至在机场或者海关就能做到。至于联邦安全局,这里线索还太少了,如果说伊蕾娜并不是她妻子的话。”马卡多娃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CIA和恐怖组织的动机,她大概有一些想法了,但是联邦安全局,依旧是个谜。
听了这些线索,亚瀚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股可怕的暗流在这事件后面流动,这次的暗杀,很可能只是冰山最上面的九分之一,而他们,正在不可避免地撞向这个冰山。
“我有一个想法,马姐。”亚瀚突然灵光一闪。
“说吧,亚瀚。”洋子在大西洋彼岸说道。
“必须要全力组织这次IAEA的会议,如果真的和前面分析的一样,CIA和恐怖组织的目的,很可能和这次会议有关系。可是,现在离开会只有20分钟了。”亚瀚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里离EPFL的信息中心不远,只要我们能在20分钟之内赶到那里,我就有办法能向所有的参会人员发送邮件取消会议。”因为亚瀚在旁边,马卡多娃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小娜”给收了回去。
“20分钟到那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不可能有时间去黑掉EPFL的网络系统的。”洋子立马指出了计划的不合理性。
“到那里你们就懂了。”红发的侦探少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亚瀚和马卡多娃一路狂奔到了EPFL的信息中心,而此时此刻,罗曼和望月教授也走进了会议中心,准备正式开始讨论安德烈反应堆的会议。
豆大的汗珠浸润了亚瀚的双眼,通红的脸颊预示着葡萄糖和氧气正在亚瀚的体内被疯狂地转换成乳酸和三腺磷酸苷,渐渐地,渐渐地,双腿由于长期在实验室里久坐,抵挡不住乳酸的侵蚀。无以复加的酸痛感让亚瀚的双腿变得像棉花一样,瘫软无力。和缺乏运动的亚瀚相比,红发的俄罗斯少女,则健步如飞。看到自己逐渐被马卡多娃甩开了距离,亚瀚只好咬牙强忍着肌肉的酸痛,追逐着自己的心上人,他已经追了太久,太久,这一次,不想再放手了。
终于,两人到了EPFL的信息中心。然而,等待着他们的除了计算机,还有已经把房间围地水泄不通的瑞士警察,以及伪装成警官的,负责他们安保的桑切斯小姐。桑切斯把亚瀚和马卡多娃分开放到两个房间里审问。
“在此恭候你多时了,上一次让你逃离酒店使我们安保团队的疏忽,这一次不会再有失误了。”桑切斯像一只母狐狸一样,露出了一丝冷笑。
“哈哈,安保团队,不如说是囚禁我们自由的团队吧。我说的没错吧,伊蕾娜大人?”红发的侦探少女,马卡多娃针锋相对地说道。
“恭喜你,解答正确!”孤傲的母狐狸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判官一样。桑切斯出身于美墨边境的蒂华纳,从小在毒品的黑暗里长大,对于各种犯罪和凶杀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所以说,侦探小姐能把你的推理说一下嘛?”
“从你一开始说俄语时带着西班牙语口音的时候,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了。之后我从酒店里能够成功逃脱,估计也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吧。在这之后,你能成功潜入瑞士警方,一方面得益于你精湛的易容术,另一方面,你本来作为CIA的人员,欧洲对于你来说就是股掌之中。上次你能让我来审问犯人,今天你就能把我当犯人来审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真有你的啊。可能欧盟就像当年战败之后的日本一样吧。有两个主席。”马卡多娃阴阳怪气地推理着。
“说的很好,继续。”桑切斯鼓掌了起来。
“实际上,你是整个事件的主谋,而那几个恐怖分子,只不过是替罪的羔羊罢了。当然了,作为恐怖分子,他们也很乐意通过这次的事件来增强自己的影响力。案发当天,你故意修改了安保系统,把那几个恐怖分子从黑名单里给除掉了。让他们进去放恐吓视频。”马卡多娃继续推理着。
“所以说,那位特工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桑切斯追问道。
“恐怕是和我这次的手法一样吧,犯罪现场并没有检测出火药的成分,所以杀人的手法并不是炸药。你当时在审讯的时候,故意提供了红外光谱的信息,里面有淀粉的特征峰确实不假。但是淀粉也不是真正的凶器。原因有两个:一是淀粉燃烧,爆炸必须要在封闭有氧的环境里,而是受害者伊扎克的车实际上是电动车,淀粉在发动机或者电池里,都是出于缺氧的环境,会直接脱水碳化,即使是和电池的氧化剂反应,产物也不会是燃烧生成的产物,因为金属阳离子会催化淀粉生成复杂的羰基化合物残留在发动机或者电池上,而谱图里并没有这些东西。所以淀粉只是在车子外围的障眼法。”马卡多娃继续推理着。
“真正的作案手法,恐怕和我现在想干的事情是一样的,那就是通过网络和黑客手段来作案。能够设计出这么隐蔽的手法的,是恐怖分子的可能性很小,而是躲在暗处,知道电动车漏洞的你们。利用病毒攻击电池软件,让电池过载从而引发起火,最后外层的淀粉再做出爆炸的效果,迷惑试听。不过你们这样子做,和恐怖分子,又有啥区别呢?当然我这么推测,一开始并没有证据,毕竟想要销毁u盘之类的简直太容易了。所以我干脆以攻代守,用同样的手法来阻止会议的举办,你提前在这里守株待兔,估计是自己这么做了,心里也预判我会这么做吧。你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也证明了我推理的合理性。”
国际情报机构和恐怖分子联手,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耻辱的事情。然而,在桑切斯的眼里,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自小就在家族卡特尔(Cartel de la familia)里作为毒品公主长大的她,见惯了警匪之间的媾和,见惯了黑暗和腐败,见惯了政府和毒贩之间的一唱一和。在她的眼里,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而是灰色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了生存,她不惜借着DEA的力量毁灭掉父亲建立的毒品帝国,通过弑父获得的红利,取得了在美国的身份。在美国孤独一人长大的她,选择了参军的道路,之后凭借着从小在黑帮里的经验,在中东的战场上,靠着战友尸体堆成的台阶,一路晋升。生命在桑切斯的眼里,是那么的脆弱,而桑切斯,就像是被鲜血浇灌长大的一枚罂粟。桑切斯像是CIA里面一个黑暗的象棋手,在她的棋盘里,只有王是有价值的,其余的,都是刍狗。
“真的是太精彩了呀,我的侦探小姐。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呢。”桑切斯不禁拍案叫绝。
“我查过受害者原来的身份是美国人,后来叛逃到了俄罗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在这次大会之前威逼利诱伊扎克,唆使他去对俄罗斯人的电脑数据下手,从而方便你们操纵这次IAEA大会的走向。事后你们再杀害伊扎克,造成恐怖袭击的假象,再栽赃嫁祸给恐怖组织或者是俄罗斯。这样一方面操纵了IAEA大会,另一方面杀掉了叛逃的特工,同时还把罪名栽赃出去,可谓一石三鸟。不过,你们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艾利克斯之前说的'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卡多娃一把冲上前抓住了桑切斯的衣领。
“好戏马上就会上演,不过,我也很好奇他所说的'浩劫究竟指的是什么,这也是我和他们恐怖分子合作的原因之一。”一切都自母狐狸桑切斯的掌握之中。
“至少,请你放过亚瀚,他和这件事情是没有关系的。”冷静下来的马卡多娃恳求桑切斯放过自己的男友。
“侦探小姐,你的演技相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吗。没问题,不过你别误会了,我真的是来保护你们的。会有一天,CIA会需要你们的力量的。这次的试炼我很满意。”桑切斯打发了手下,示意会议结束后释放亚瀚和马卡多娃。
与此同时,罗曼和望月教授已经走进了会场,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没有挽回的空间了。来自俄罗斯代表团的安德烈教授走上了讲台,眉飞色舞地介绍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安德烈反应堆。一张又一张的幻灯片,上面写着琳琅满目的关于电磁学和流体力学公式的图表,确没有一点枯燥乏味的感觉。安德烈教授不愧是物理学大家,用最简普的语言向着IAEA的各国代表普及自己的设计。传统设计的托卡马克造价高昂,功率十分有限,虽说已经能够维持较为稳定的能量输出,但是完全没有商业化的情景,夸张点说,一度电的价格可能比黄金还要昂贵。而安德烈教授设计的精明之处在于把整个装置小型化,变成一个个小型的“胶囊”,然后再像电池一样,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安德烈设计的另外一个创新之处在于“链式点火”,只需要用激光将第一个胶囊点火,胶囊聚变的能量会被其惰性外壳吸收,从而转化为旁边胶囊点火的活化能,在所有胶囊都被活化完成之后,才会输出能量,这其中有着十分精巧的控制系统设计。
就在安德烈教授陶醉在自己的演讲只是,台下的英国代表突然发难:“教授先生,很不辛地告诉你,尽管我们做了种种努力去复现你的论文,但是很遗憾,并没有任何符合要求的结果。再美好的理论,如果不能复现,那就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英国代表以十分平静的口吻,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诘难。
“我们美国这里的实验也是如此,很抱歉,完全无法复现教授你的核反应堆设计的模拟数据。”身为俄裔美国人的罗曼,不由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错的是安德烈教授而不是自己。在罗曼的眼里,如果安德烈设计是成功的,无论对俄国,还是对整个世界,都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接下来,日本、德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一系列民主国家的代表们群起而上,围攻安德烈教授和他的俄罗斯代表团。
“这不可能,”来自俄罗斯代表团的尤利娅,安德烈教授的学生,脱口而出,“我们现在就可以连线云计算平台,来验证我们程序的合法性。”随即,尤利娅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通过远程协议连接上了欧洲、俄罗斯和北美的云计算平台,现场开始模拟聚变反应堆。
“Launching Nuclear Reactor Simulation, Estimated Time: 04:59。(启动核聚变反应堆模拟程序,预计等待时间:4分59秒)”,现场的众人鸦雀无声,紧张地等待着这五分钟。然而,场外观看直播的桑切斯,却早已胸有成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安德烈教授来说,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五分钟。其实,在来到这次大会之前,他早就受到不少邮件,说是他的设计有问题。然而,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便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整个核反应堆设计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整个组的心血,尤利娅每天都要机房和实验室两点一线,甚至在东正教的新年,也不例外。安德烈教授从未质疑过组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从未怀疑过自己数据的可靠性,然而,在来IAEA之前,他就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是这份不祥的感觉还是被IAEA的邀请函和组内欢快的气氛给很快地冲淡。
然而,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并没有等到五分钟,4:42秒的时候,程序就突然崩溃了。
“Fatal Error Detected. Line 4960: Energy Density Overflow. Simulation Terminated at 4:42. (致命错误!第4960行:能量密度溢出,模拟于4分42秒结束。)”屏幕上冰冷无情地显示着报错信息。看到这一行报错信息的安德烈教授,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摸了摸西装里面衬衣的口袋。
又重复了3次模拟,报错信息仍旧无情的留在屏幕上。
“我提议,安德烈反应堆不符合IAEA的安全标准,为了俄罗斯和东欧国家的人权,本次大会应该向全世界公布其危险性。”英国代表丝毫不掩饰对于俄罗斯技术的抹黑和不信任。
“复议!我建议应该直接把俄罗斯逐出国际原子能机构,永远禁止俄罗斯参与新的反应堆设计!”此时,波兰代表团也对安德烈教授的团队落井下石。
“美国将会对安德烈教授本人及其实验有关人员实施制裁,因为其设计存在学术造假的可能,同时威胁到了俄罗斯及东欧人民的人权。”虽然桑切斯不在现场,但是其手下仍对俄罗斯穷追不舍。
“够了,这一次不能复现就能说明什么吗?”尤利娅刚想反驳,本来想让IAEA到实验室审查,但是尤利娅认识到,审查只不过是给西方国家编造更多谎言提供平台,一时间突然语塞,她认识到,毁掉的可能不只是这几年的心血,而是整个实验室所有人的学术生命。
“如果尤利娅小姐对此有异议的话,我们并不介意把制裁扩大到整个俄罗斯核电行业,甚至整个俄罗斯物理学界。”事实证明,尤利娅想的还是太过于天真了,美国人想要的是不惜代价地全面扼杀俄罗斯的核电行业。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尤利娅看着场上无助的导师,安德烈教授,想尽自己所能拉导师一把,却感觉到是那么的无助。自己作为实验室的大姐,却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上,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平日里科研上无比强势的她,在政治上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一样,令人任意欺辱。
“我们这里有证据,说明这次美岸宫的恐怖袭击事件和俄罗斯有关系。大家还记得2006年的特维年科事件吗?”波兰代表团穷追不舍地发出诘难。
“是啊,如果核技术被用在恐怖主义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乌克兰的代表也插上了一句话。
安德烈教授成了众矢之的,整个IAEA大会成了一场鸿门宴。
“尊敬的安德烈教授,恭喜您的文章《论聚变反应堆的商业化设计》已经被本次IAEA评选为最佳论文,我们诚挚地邀请你来到美丽的瑞士洛桑,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您的智慧。我们将为您提供旅行、食宿、签证上一切必要的帮助。” 、
————国际原子能大会
安德烈教授在台上不禁回忆起了一个月前他刚刚收到IAEA邀请函的时刻,全组的博士生和博导沸腾的场景。尤利娅甚至给大家亲自烘焙了庆祝用的蛋糕,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以我的生命发誓,我们莫斯科大学物理系,绝对不会干出学术造假的勾当,更不会和什么恐怖分子有勾结。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无耻的构陷和栽赃。”说完,安德烈教授强行离开了会场。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安德烈教授的突然立场让众人有点不知所措。
“他是准备畏罪潜逃会俄罗斯吗?赶紧让瑞士警方逮捕、引渡他,别让他出境!”英国代表团以为安德烈教授是一个惧怕审判的懦夫,像一条猎狗一样,想的是赶尽杀绝。
“是啊,要把俄罗斯代表团其他人也给逮捕起来,彻底查清事情的真相!”波兰代表团的人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了过来,继续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有一个人影飞速下坠。安德烈教授离开会场并不是什么“畏罪潜逃”,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懦夫的。他选择用自己的鲜血来捍卫荣誉。一个慈祥、富有智慧的老人在此时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从天台上轻轻一跃,以9.81米/秒平方的加速度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
尤利娅突然明白了什么,撕心裂肺地低吼道:“教授!”说完便拉着俄罗斯代表团其他人一起冲出了会场。紧接着罗曼和望月教授也反映了过来,一起冲出会场,到了电梯前面,发现电梯已经满载,便走楼梯一口气冲了下去。
只可惜,就算是博尔特,也不可能跑得过地球上的重力加速度。众人到达一楼的时候,已经是血肉模糊的极其惨烈的场景。安德烈教授的尸体摔成了好几截,头骨着地,血液和淋巴液在水泥地上犹如盛开的鲜花,用生命控诉着这世间犹如黄泉一般的黑暗。
在EPFL信息中心,被软禁起来,只能通过直播看IAEA大会的马卡多娃和庞亚瀚,也意识到悲剧已经发生。“这tm算是什么东西?God damn wtf is happening?”在场外看直播的亚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爆了粗口,用自己的手抓住了桑切斯的袖口,“你们这群嗜血的刽子手!”
“少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凡事都有第一次,习惯了就好了。”桑切斯冷血地回应道。话音刚落,亚瀚就被四周的保安控制起来。在一旁的马卡多娃到是冷静很多,只是现在他们人身都被桑切斯控制住,连去现场都做不到。马卡多娃双手合十,念着主祷文: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你的名被尊为圣,
愿你的国来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赎我们的罪,
犹如我们宽恕别人的罪。
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救我们免于邪恶者。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
亚瀚虽然不信仰天主、新教或是东正,但也因为自己的良心,而被马卡多娃的祷告深深触动,有一些东西,是能够跨越文化、宗教背景,而引起人类共鸣的。
随着安德烈教授的死亡,整个洛桑会议不欢而散。然而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大会的结束而消散。
“据我们所知,俄罗斯的核能团队有严重的学术诚信问题,我们同事掌握了俄罗斯勾结恐怖主义袭击国际原子能大会的证据。作为国务卿,我认为俄罗斯的行为威胁到了欧洲地区的自由、民主、和平和稳定,为此,我在这里宣布对莫斯科大学已经所有涉及核聚变的俄罗斯实体实施以下制裁:
1:美国将拒绝为受到制裁的实体提供金融服务:
2:一切美国公司和外国公司均不能与收到制裁的实体有商业往来
3:违反第二条者,将自动被列入到制裁名单中。”
刚回到波士顿的亚瀚,就看到了这条新闻。
刚刚回到波士顿的亚瀚,脸上充满了疲惫、无助和迷茫。虽然刚从旋涡当中解脱了出来,但是亚瀚并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整个世界,感觉在分崩离析的前夜。
“多娃,无论前方发生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你。”说完,亚瀚搂住了马卡多娃,给红发的侦探少女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谢谢你,我相信你亚瀚。”马卡多娃第一次听到亚瀚这么称呼自己,瘦削别致的脸庞微微泛红,在拥抱的刹那之间,沉醉在了这甜蜜的爱意之中。但是这种沉醉转瞬即逝,更多的是愧疚,马卡多娃明白是自己让亚瀚卷入了这风暴之中。但是,没有办法,除了这条道路之外,没有其他获得救赎的办法。亚瀚,是目前唯一有希望解开罗塞塔之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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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棋子
阔别了将近一个月之久,亚瀚终于又一次地见到了晓美。在亚瀚面前,晓美却和那个夏天刚来到美国的少女有了些许不同。
“好久不见了,晓美,我不在的时候还好吗?”亚瀚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我,我很好。”晓美的右眼皮不自主地跳了几下,但很快,又故作精神地说道。
亚瀚感觉有一点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多问。“压力太大的话就请个假吧,晓美你先保重好身体。”
“谢谢哥哥。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忙吧。”说完,晓美就拖着疲惫的身躯,乘上了克莱顿理工学院的地铁,地铁速度很快,瞬间飞驰而走,亚瀚连妹妹的背影都没看清楚。
在地铁上的晓美,打开了手机,上面是安石学长的短信:“晓美,今天下午4:00,校外的黑曜石餐厅见面。我帮你好好辅导史蒂芬教授的课程。加油,相信你期中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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